不惑(91)
王文柏点头,“陛下圣明。”
不过这还不算完,赵献略犹豫迟疑,又道:“既要揽天下英才,便不忌讳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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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吩咐福安准备纸笔磨墨,用盛鸿祯亲自教他的书法写了份诏书,玉玺落下,大手一挥,让福安拿给王文柏先过过眼。
陛下突然写诏书,王文柏大概也知道是春闱的事,但真看到时,瞬时惊愕呆在原地。
诏书上内容不多,却足以震动古今。因为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允许女子也能参加科考的诏书。
看出他面上震惊,赵献笑道:“这招揽英才只限男人算得什么,古人有言‘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也一样可以有才学出众的,同样可为天下民生效力。”
王文柏久久方从震惊中回过神,他自圈椅上站起身,掀起衣摆慢慢行了跪拜礼,“陛下圣明!”
这次的称赞乃是心诚所致,没掺得半分虚假。
私铸币的案子半个月左右就被谢长松结了案,然而随着结案奏折一同进京的,还有贺牗的死讯和棺木。
彼时正是常朝,大臣们因为顾宣武如何定罪和赵献允许女子科考的诏书正在吵吵嚷嚷没个主意。
边境正是战火纷飞,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将士快要无粮可食,更有流通于民间的私铸币隐患未消,赵献愁的一个脑袋两个大,被那些文臣吵的当即发火摔了个雕花砚台,才止的住。正逢大殿银针落地都清晰可闻的时候,忽有京城守将战战兢兢来报。
“陛下!谢大人有奏折呈上。另外,贺大人……贺大人……”
那守将支支吾吾竟是不敢再言。赵献烦躁呵斥,“有话便说,支支吾吾成何体统!”
盛鸿祯心跳忽然有些慌乱,他立即自文臣队伍中转身紧紧盯着守将,手中的笏板几近被他捏断。
被当众呵斥,守将头上冒汗,硬着头皮道:“谢大人与贺大人搜寻私铸币时,遭顾党残余势力暗算,炸毁山洞……,贺大人……未来得及逃生,身亡……”
“胡说!”
赵献惊的站起身下了台阶,掀起遮面用的竹帘,对守将怒道:“你可知胡言乱语的后果!”
守将惊惧不已,两股战战跪倒在地,“末将所言句句属实,且贺大人的棺椁已被谢大人吩咐运至京城!”
“这……”
福安骇然,怎么都没想到贺大人这一去当真没回得来。
赵献忽的沉默不语,他瞪着眸子,想不通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他不禁看向站在队伍里的老师。
“盛相……”
仅仅一个称呼,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他想起前段时日,老师还为贺牗请命,以后一同归隐。贺牗死了,那老师……
“陛下。”
如石像般站立的盛鸿祯似才听到这满殿的动静般,握着象牙笏板慢慢对着赵献拱手,说的却是不相干的事,“当务之急是要去除流通于百姓之间的私铸币,至于国库空虚,顾宣武贪污的银两当足以填补……”
其他官员惊讶于盛鸿祯这个反应,互相窃窃私语。按道理说,共事多年的同僚没了,怎么着也会有些情绪,或叹惋,或震惊,而这人像是没听到般。
“盛相,贺大人他……”
赵献心中没由来的恐慌,老师表现的太冷静了,冷静到有些反常。他刚开口,又被盛鸿祯打断。
“至于戍边将士的粮草,可从勾栏购得。勾栏难产五谷,却不缺肉食。可与勾栏开通互市,各取所得。而私铸币一事……”
盛鸿祯像停不下来,把那些另赵献头疼的政事应对之法一股脑儿的全部在朝堂上倒出来。他语速较平时快上些许,似乎有意让自己不停思考。
赵献彻底下了木阶,距离老师近了些,这下他看得清了,盛鸿祯握着笏板的手在轻轻颤抖,他虽然嘴上在条理清晰的说着政事,实则双目失神,看着笏板又似乎在透过笏板看别的。
“老师!”
这次,赵献强硬打断他的话,挥挥衣袖,“老师累了,回府歇息罢。今日常朝便散了!”
第63章 相思
跟随贺牗棺椁而来的,还有服侍他的六出,盛鸿祯原本还能保留一丝冷静,他不信守将的话,也不信谢长松的消息,唯独见到六出时,终于彻底死心。
赵献带着文武百官去接贺牗的棺椁,六出的红着眼睛出现时,盛鸿祯身形轻晃,差点摔倒。他只觉得脑袋嗡鸣一片,再听不进其他的,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那些个别人的叹息和谁的哭嚎再也听不到,他浑浑噩噩般操办着贺牗的事。
听闻贺牗被洞中石头砸中,又被火药炸的面目全非,仅凭那身衣冠谢长松才敢确定。他奏折中除了私铸币一事,更是大篇幅叹息了贺牗之死,称赞其为人两袖清风,品行皆佳,实乃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