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77)
“多谢大人。”
姑娘们常年在这风月之地,早就摸透了人心,见此心里跟明镜似得,知道对方不欲牵连她们,躬身道了谢便三三两两散了。
估摸着差不多了,贺牗推开房门,先是惊扰了弹琴的姑娘。纤手轻轻按压琴弦,不知闯入的这人意欲何为。
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旧人,贺牗脸上带笑,显得很是“高兴”,阴阳怪气开口,“好久不见啊,张大人。你怎么……这么废了?”
“贺牗!”
昏昏沉沉的脑子陡然清醒不少,嘴里还存着酒味儿的张轶指着贺牗大喝一声,眼睛瞪的提溜圆,恨不得跑出眼眶似得。
贺牗负手在雅间里转了一圈,随便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才见张轶这个草包仿佛才找回怎么说话般,底气十足质问,“你来这做什么?”
“嘶,若儆言未记错,官员狎妓,当如何罚来着?”
说话间,一张文书被掏出来贴在张轶面前,上面御印清晰做不得假,用笔墨明晃晃写了“通判”二字,他本就因此两眼一黑,又听贺牗伤口撒盐。
“官不大,刚好能管到你。”
“你……”
这语气不愧是在京城做过御史中丞的人物,句句实话,又阴阳怪气的到位,张轶被气的差点撅过去,只得扯着嗓子冲门外喊。
“铜钱!铜钱!”
不多时,外面进来一个小厮装扮的人,“大人,你们有吩咐?”
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记,疼的他“哎呦”一声,无辜道:“是小的做错了什么惹大人生气了?”
“蠢货!”张轶咬牙切齿,看了一眼悠闲喝茶得贺牗,扯着小厮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骂,“为什么不告诉我要有新通判上任!”
耳朵扯住,铜钱龇牙咧嘴解释,“大人,我,我说过的呀,京城来的信,当时您喝酒正在兴头上,骂了小的一顿,又把信烧了。”
张轶一愣,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若京城有变动,姐夫一定会托人带信,他也能有对策,只可恨喝酒误事,让贺牗一来就抓了他一个把柄。
不过狎妓倒是小事,张轶虽然还有些醉意,大事却还记得。短短片刻功夫,他看向贺牗的眼神就变得阴鸷起来,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第53章 蹊跷
既然新上任的通判老爷和知州是旧相识,那些后面匆忙赶过来还一头雾水的守卫一改之前嚣张气焰,多少算有了几分恭敬。
“哼,倒是怪风,把你从京城吹来了。可别是被贬来的吧?”
张轶定住神,开始呛起人来。他这话说的十分阴阳怪气,从京城到地方,除了颐享天年,就是被贬。但贺牗的年纪远不到颐享天年的时候,只要不是猪脑子,都知道是被贬了。
贺牗不自觉摩挲腰侧的铜钱,瞧张轶一脸“我就知道你那样迟早被贬”,笑着反呛,“有张大人‘珠玉’在前,贺某哪敢托大。”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苦了满屋子其他人听的一个脑袋两个大,上一句话还没琢磨透,下一句就更听不懂了。半天只得摇摇头感叹文官的嘴皮子就是厉害。
“贺牗!你敢不敢说人话!”
同为文官,张轶的脑瓜子虽然不如其他同僚好使,但也能转过来对方是在呛他也是被贬来的。气急之下,指着贺牗不由得拔高了声音。
贺牗才不吃这套,端着杯盏同在场的人对视一眼,笑的双肩直颤,十分欠揍模样。
“贺某说的是人话,却不知听的是不是人。张大人,您刚刚听到犬吠没?”
言尽于此,就是旁人也能听出话里不对劲来。守卫堵在门边又怕又好奇的窃窃私语,大抵是互相询问有人知道这二人恩怨的。可惜他们都只是比平民百姓强些,京城和官场离他们太远,太高,压根不知道什么情况。
张轶气的脸红脖子粗,怒极反笑道:“贺牗,也不知你后脑勺的伤好没好。”
这是打算动手不动口了?
“劳大人费心,您是又想破相了?”
贺牗也不示弱,右手伸进左边的袖口里,似要掏出什么来。
张轶大惊失色,下意识护住脸,“远离京城,还带那物件做甚!”
他上次是真的被这人的铁笏板打怕了,也不知是哪个缺德东西先整出来的这东西,当真是要把人往死里打。
恰巧此时六出气喘吁吁赶紧来,见到贺牗还好好的品着茶,松了一大口气道:“我滴个亲舅老爷,总算赶上了。”
临走时,他可是被交代要照顾好人的,要是家主少了块肉,他都能被盛相的瞪死。
他出现的时机对两个人来说都恰好。张轶指着贺牗撂下一句“来日方长”便领着人呼啦啦离开万花楼。倒是贺牗悠悠喝完一盏茶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