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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惑(3)

作者:四腔心 阅读记录

“既是来大理寺协助办案,贺御史穿着未免过于随意。”

他的皇帝学生找人帮衬他的心思很好,可惜选了个没正形,不务正业的。

说贺牗不务正业委实不算冤枉。放眼全盛京,谁都知道,御史中丞爱鸟成痴,连那点儿狐朋狗友都是遛鸟遛出来的。

盛鸿祯虽然对禽类无意,也不是因个爱好便下评价的人。实在是贺牗给他的第一印象差到极致。

贺牗摩挲着腰间一枚铜钱,晃悠几下手里的鸟笼道,“盛相公此言差矣,下官是来寻守贤兄赏鸟的。”

话音落下,他反而把盛鸿祯从头到尾打量一遍,越看那穿的板正的紫色官服越紧皱眉头,“嘶”了声凑近了疑惑问:“盛相公说的什么协助办案?下官怎得不知?”

声音刻意压的低,说话时还要眼观四方,生怕问出个什么机密来被有心人听了去。

守贤是大理寺卿王文柏的表字,是半个鸟痴,还算有救。盛鸿祯不动声色细看一番,忽地后退些许,沉着脸冷笑,“贺御史还是省省心力在案子上罢。”

既然皇帝和他说了,贺牗本人断不会不清楚,更何况这件事早就闹得京城人尽皆知。装也装的不上心。

贺牗笑不作声,见人懒得理会他,顾自提了衣摆进正堂,也忙不迭跟了上去。

正堂廊下挂了个四四方方的鸟笼,一只黑羽八哥沐浴着日光梳理羽毛,听到脚步声便睁着滴溜溜的小眼歪头左瞧右瞧,提了嗓音道:“御史大人,御史大人。”

这世道,连只鸟也会谄媚的本事了。

步子不停,盛鸿祯又在心里把人带鸟挤兑了片刻。

贺牗瞅瞅走在前面的人没有转身的意思,从衣袖里迅速掏出鸟食隔着笼子缝隙喂给八哥,食指轻点对方脑袋,“就你机灵。”

人还没到里间,王文柏已经出来相迎。

原是那八哥在大理寺廊下待久了,终日见形形色色的官员进进出出,竟自己记了面孔和官职,逢人就要提前喊上两声。王文柏也不恼,权当是用来看门报信。

“几日不见,守贤兄就如此憔悴?”

脚后跟还没站稳,贺牗就被来人的两个大黑眼圈唬的不轻。

王文柏双眼沉的不似自己的,走两步路都晃悠悠不稳当恍若能随时倒下。平日见了贺牗定会满面笑颜相迎,今日却转了性,无视贺牗,反而耸搭着眼皮对着盛鸿祯拱手。

“盛相可算来了,里面请。”

晌午的日头正盛,却也穿不透心中阴郁。三人围着桌案落座,除了在逗金丝雀的贺牗,其余两人皆是面色肃然。

桌案上摊着文卷,正是今日要商议之事。王文柏把下巴上的胡子薅了又薅,皱眉客气道:“不瞒盛相,此案早不是大理寺能做主,下官正不知如何是好。”

贺牗扔完手里的鸟食,冷不丁冒出一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他捞起衣摆随意净了净手,对愁的抓心挠肺的好友十分嫌弃,“几日不见,守贤兄怎得愚笨起来。”

这话说的忒不客气,王文柏愣怔片刻方回神,又急又气都火烧眉毛了,友人还悠闲无谓。他起身把鸟笼夺了放在桌案下脚边,总算把友人的目光带回正途。

“若真如儆言说的轻巧,我还需一筹莫展?”

耳边聒噪的很,盛鸿祯拿过展开的文卷集中精力细细看去。

文卷记的周全细致,利落工整,想来是王文柏亲自着墨,只一遍就能清清楚楚了解事情经过,凶手更是无从辩驳。可盛鸿祯不见轻松,心里愈发的像压了巨石沉重。

你来我往至最后,王文柏气的恨不得捶桌案,“陛下怎得让你来协助!”

贺牗两手一摊,略显无赖让人更是恨的牙痒痒,“御史台属三司会审之一,协助有何不妥么?”

伴着二人嘈杂看完了文卷,脑仁疼的不似自己的,盛鸿祯甚至开始怀疑皇帝是不是故意在折磨他。

王文柏没说虚话。案子早已脱离大理寺的掌控。是调查的不够详细,亦或是凶手未落网?不,就因为太清楚不需要质疑才难办。归根到底,难的不在事情本身,而在于人,或者权。

景佑是景侯爷独子,顾七也是顾侯爷的心肝。事已至此,一方要为亲子寻公道,一方要保儿子万全。这两方单凭大理寺都撼动不得。

局面几近僵死,朝廷中的同僚恨不得离的远远的,担忧自己会牵扯上关系。每遇常朝赵献询问,皆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还要装个忠心为君的模样,委实可恨。

“行了。”盛鸿祯把文卷卷好了扔在桌案上,拢袖沉声道:“他又没说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表象是赵献为此事焦头烂额,没个对策。实则暗自窃喜是个时机。从小修习帝王术的人又不蠢,断不会想不透大理寺的难处,但他还是把案子推给了大理寺,不过是做个公正给外人看。包括身为宰相被抓来协助此事的自己以及贺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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