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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惑(14)

作者:四腔心 阅读记录

贺牗软弱无骨的歪在木桌边,用食指挖了挖耳朵,“骂得都对!”

被骂了半天不见生气,他甚至鼓掌,转而正经道:“但他们的瞧得起,于贺某而言又值几斤几两?”

这话似掀起了王四奎心底深处的某个伤疤,让他谩骂的话顿时卡在嘴边。

手脚,乃至嘴唇都无意识的轻轻发抖。不到一个时辰的交锋,就比受了半天的鞭刑还难熬。

斟酌再三后,王四奎颤着唇舌开口,“给我口水喝,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事已至此,他摆出了足够服软姿态,料对方定会如他愿。

但世事总是难能顺遂。

贺牗突然朗笑不止,笑的眼眶里都蓄了泪。只把王四奎渴求了许久了那杯水递在他掌心里,并带着没有力气的五指握的紧了,轻轻拍了拍,才自笑里缓过劲儿,低头与他四目相对。

“王四奎,你想活着。”

刚才那骂的激烈,无非是想激怒贺牗杀了他罢了。只要死无对证,什么都一了百了。可贺牗怎会看不出?

一杯水而已,甘心求死的人怎会还去渴求?

他想活着。这便是贺牗耗了大半个时辰撬开的一条缝隙。

第10章 黑白(下)

牢房里的动静逐渐平息,贺牗如来时笑颜满面走出刑房的门,对杜介拱手告辞。

“叨扰,尚书大人继续审吧。”

在对方怀疑的目光里,他甩甩袖子无事一身轻的走了。

杜介再次回到刑房的时候,那些刑具分毫未动。只不过地上有个摔碎的瓷杯,茶水浸湿了那块地面,混着泥土变为深色。王四奎丢了之前那股子倔劲,眼泪鼻涕糊在黑黢黢的脸上,见到杜介便忙不迭保证。

“我说,我什么都说……”

累了半天的两个衙役对意料之外的转变目瞪口呆。

这就招了?

说来就是怪事,流水的刑罚都不畏惧的王四奎似受了什么惊吓,当真颤声吐了个干净。

有的时候,真相与猜测的背道而驰,也是最让人不会怀疑的那个。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连杜介和两个衙役都不禁背后发寒,连连张口却最终哑然无声。

他们得偿所愿从王四奎嘴里抠出了东西,但没有做好迎接真相的准备,更加不敢想。

寂静了许久,直到有人来通报,昌乐侯来了。杜介瞬间惊醒,猛地起身道:“刑部成了什么宝地不成,一个个的都要往里钻。”

虽然刚知晓错疑了昌乐侯,杜介还是没打算给人好脸色看。

无事不登三宝殿,够他好一会儿周旋。

临走前,杜介不放心交代,“莫让他死了。”

日暮降临前,一辆马车自定安侯府的后门驶出。马车实在平平无奇,甚至比民间百姓常用的样式还要破些,稍加颠簸就“嘎吱嘎吱”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散架。

顾以安紧紧扒着车底,衣摆拖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上回因为贺牗的金丝雀跑出去后,父亲听闻他在画舫处流连了许久,当即板起脸勒令他不许再出门,生怕他与其他富贵子弟般风流成性,不学无术。

但顾以安觉得不平,明明流连画舫的是贺牗,他可是连司然姑娘的一根琵琶弦都没听到。是以在府中看到有马车要外出后,毫不犹豫混在车底跟着出了门。

头顶的木板响的顾以安头疼。出生侯府,精致的东西不说全见过,好歹也是泡着金银长大的。他从未见过府中有如此破败不堪的马车。若非日日都在家中,差点以为定安侯府变成了破落户。

胳膊酸的要消了劲,顾以安关节泛白要撑不住了。反复犹豫斟酌后,他终于悄悄移开了几块马车底板,想要爬进去歇息片刻。

刚从夹挡里探出半个脑袋,目光往车厢里看去,惊骇的发现已经有人。

那人了无意趣的坐着,也被突然冒出的人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卷落下,呆滞稍许才想起来俯身去捡。

顾七扫视端坐着的人,见他捡书时腿脚僵硬纹丝不动,不禁猜测,“你是瘸子?”

话出口就后悔了,委实有些伤人。但他又真的没有轻视的心思。

果然,那人颇为受伤的耸搭着眼角,双唇抿成条直线,被撞破残破的难堪展露无疑。

“我……”

顾以安纵然贪玩,可不是斗鸡走狗的富家子弟。他尴尬又愧疚的手足无措,最后捡起书递给他,“你莫难过,我并非轻看于你。”

一手松开少了吃力的点,恰巧马车颠簸,顾以安惊呼抑制在喉咙里,就要跌下去。

“当心!”

关键时刻,那人腰背弯到极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双腿依然像个石块,全靠上半身发力,等把人拉到车厢里时,额上已经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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