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医术养夫郎(145)
魏子昌走下漕河台阶,蹲下身敲了敲结冰的河面,声出笃笃,再用了几分力,直到指节泛红,也不见冰面生纹:“只不过是一夜的雪,结的冰就如此之厚...”
步故知也跟着走下了台阶:“况且大雪封住的不只有河,还有路,即使各地粮仓尚有足够的赈灾之粮,或是产粮村中亦有农户存粮,但都不能及时将这些米输往被冰雪隔绝之地。”
魏子昌站起身,将冰冻的手拢进袖中,又往远处望了一眼,冰河生雾,只能隐约看见岸边的漕船泊如长长的灰线,没有尽头。
“上有令,各地州府应设四处常平仓,成州的四个常平仓,一在州府,二在临江府,三在承平府,四在定江府。”魏子昌抬了抬手中的麻袋,里头的米发出沙沙的响,他垂下头刻意低了声:“我父亲曾与我说过,因成州本就是盛产米粮之地,米价稳定,常平仓籴粜之职基本荒废,这四处常平仓只保有大约三成的仓储,乐观来说,一仓应储有三十万斤的米粮,可整个成州是有四百万人的。而绝大多数的米都储在各地中转仓中,但中转仓不被官府所辖,乃是各地米行商会所有。”
步故知明白了魏子昌的意思:“你是说,会真的如同方才的店家所说,官府无力把控米市,而商会米行则会趁灾起价。”
魏子昌点点头:“不错,不说如今这大雪之势不绝,即使过不了多久,雪就会停,但冬日里,漕河解冻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除开储粮农户,究竟有多少人家能有足够半月的米呢?”
他回身望向走过的街道,基本已看不见人影:“况且,我说的只是最好的情况,这雪不一定只下三日,漕河解冻怕是要等到来年的春日,那便是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只有陆路勉强可行,如此效率大大降低不说,流通成本也会大大提高,各地米少价贵...”便不忍再说了。
步故知没有接话,两人沉默地往城门处走着,远远看见城门脚下,竟除了零星几个守城小吏外,并没有什么商贩。
两人再找了一圈,才在城根下发现了一个卖柴的老伯。步故知与魏子昌走近卖薪柴的老伯身边,才发现这个老伯两鬓斑白十指熏黑,穿的也十分单薄,缩在板车后瑟瑟发抖,见了他二人,赶紧爬起身,却险些站不稳。
魏子昌出手扶住了老伯:“怎么今日这里只有老伯你一人在?”
老伯面上皱纹深如沟壑,一阵风过,整个人都在哆嗦,苦叹道:“这么大的雪,城外路更难行,便都不好来了。”
老伯指了指自己车上的薪柴:“可我不能不来,我要是一天不来,便一天没有钱买米,所以从昨夜时候,我就拉着这板车往城里来了。”勉强笑了笑:“才到不久呢。”
还没等魏子昌与步故知说话,那老伯又扯了个讨好的笑:“两位郎君可是要买柴?我这些柴都是特意从山上砍下来的,不是随便捡的,就是淋了一路的雪,有些湿了,不过干了之后,一样好用!”
步故知回了个笑,温声:“是,我们都要了。”
老伯原本阴翳混浊的眼明显亮了几分,搓了搓手臂:“一车十文,是要送到哪里?”
步故知看向了魏子昌,魏子昌瞬间明白了步故知的意思,打开了麻袋,取出其中单独装好的精米,大约有七八斤:“我们身上并未带钱,不如用这米跟你换。”
老伯连忙摆了摆手:“这如何使得,一斤米就要三文钱了,小郎君手里起码是五六斤的米,要不得要不得。”
魏子昌没有多说什么,只将米往老伯的车上一放:“多的便算作跑路的钱,收下吧。”
老伯一怔,回过神后赶紧对着魏子昌与步故知躬身拜了几拜:“两位小郎君真是活菩萨啊。”
魏子昌赶忙将老伯扶起,低低说了声:“有劳,送到常街杨府。”便拉着步故知离开了城门。
几乎是越走越快,直到再也看不见城门,才停了下来,中途两人也在留意街边的店铺,可无一例外,都是门板紧闭。
魏子昌难得有了几分迷茫,他不是不知道从来民生多艰,但书上所读与亲眼所见,是完全不同的,更何况,他们现在也无力改变什么:“我们...现在回去吗?”
步故知抬头看了看仍旧落如鹅毛般的雪,又安抚地拍了拍魏子昌的肩:“回去吧,回去再说。”
等他们到了杨府,问过了管家,才知道那个老伯已经将柴送来了。管家明显见识不俗,还笑侃:“两位郎君是出去做好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