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医术养夫郎(113)
步故知收了揖礼,转又看了一眼东山之景,不仅独有朝日高悬,还有澄明碧落,许是昨夜雨,而今万里无云,朝霞也都散去,漫天如水:“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现虽非春日,但只这朝日,已是晖照万物。”
祝教谕:“不错,这下句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而是警省,不过以故知之聪慧,老夫今日之举倒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步故知缓缓地摇了摇头:“并未,不过不是这朝日独悬,令故知生有感慨,而是...”他款步走出亭中,晖光亦逐渐洒落于身,方才行山路,衣角之处难免沾有雨露,然只曝于曦光之下短短几瞬,湿痕便不在。
他行至崖边,一阵山风吹得他衣袍猎猎,宽袖翻飞,半披*的长发也随风飘荡,中有几缕抚过了步故知的侧脸,像是要为他抚平微蹙的眉山。
步故知向山下看去,三山环绕之地,便是学田。不少农人正在田中弯腰忙碌,还有几个孩童在田间田埂玩闹,一派民安之象。可步故知耳边却不像是听见了农人闲语和稚子笑声,而是那声声撕心的童子哭泣。
他闭上了眼,长睫微颤:“而是,学田之中,百姓事农的场景。故知先前与教谕说过,我亦无力回天,这不是托词,亦不是假话,故知从没觉得自己有那改天换地之能,也从没想过自己能使这天地一变,使朝日因我而动。”
祝教谕也走到了崖边,与步故知并肩而立,他从前对天道之谶语向来是半信半疑,青眼于步故知,半因这谶语,又半因步故知确有其材,但在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步故知身上,连他也不及之情。
此情非生于庙堂之高,亦非生于圣贤之书,而是扎扎实实地生于这社稷,这山河,这一寸又一厘的田野。
步故知陡然睁开了眼,看向祝教谕,朝日之光汇于其眸,灿若宝珠:“可我想为这山野之中的百姓争一争,为这些嬉戏孩童争一争,至少,能让更多的稚子不要因本应无大碍的疾病失去他们的至亲,或许,这便是我在此的意义。”
祝教谕望进了步故知的眼,久久未语,久到眼中酸涩难耐,似有老泪将垂,他才匆匆垂下头,先是低声一句:“好啊。”再高声:“好啊!”
再是复抬头扬声,语有激动:“好啊!”
他也望向了山下学田:“竟是老夫生狭,眼中只有那高悬之日,而不见田中之人,也难怪在云禅寺那日,老夫说服不了你。”
步故知又摇了摇头:“教谕自谦,若是教谕心中再无百姓,又缘何要糟蹋那半厘之田呢?”这说的便是祝教谕的那块“草盛豆苗稀”的田地了。
祝教谕也没想到会被步故知打趣,先是一愣,后连连失笑:“好你个步故知,竟打趣到老夫身上了。”
步故知并未顺势笑语,而是对着郑重弯腰长揖:“请教谕收我为徒。”
祝教谕忙扶起了步故知,又捋着长须,乐呵呵地说道:“老夫早有此意呐!”
稍有一顿:“早知道,老夫就该随身带着茶葫芦。”
步故知略有不解。
祝教谕神色有些不自然:“这拜师茶,总该让老夫喝上一口吧!”
步故知这才恍然:“是,此地简陋,还请教...先生随我下山,这拜师茶定不会让先生少喝一口。”
祝教谕转身往亭中去:“不必了,为师恰有机密之事与你相商,西山之上,独你我二人,倒是合适。”
步故知默默跟在了祝教谕身后。
“明年八月便是乡试,虽你天资不俗,但奈何比旁人缺了不少的时间准备,可偏偏若是想要在朝中开始便有所作为,不说解元,这秋闱桂榜三甲,总不可缺。”
祝教谕说的委婉,岂止是少了时间准备,而是根本没有准备,步故知即使对古籍经史能不学自通,但古代科举也并非只知其意就能拿到好的名次,自然少不了类似于现代的“应试”训练。
而旁人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在钻研科考之术,步故知并不比他们多什么优势。
“不过——”祝教谕话锋一转,反而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为师要考考你,可知这京中翰林有多少学士啊?”
步故知虽有不解,但还是答了:“京中翰林有四位大学士,另有十位学士。”
祝教谕落座于亭中石凳:“不错,倒是有些了解。”
步故知站与祝教谕身侧,微躬求学:“先生是何意?”
祝教谕再难掩自得之色:“全国之内分有十大贡院,只这京城贡院,与我们这成州贡院,是由大学士作为主考官,其余各地,则是派遣学士作为主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