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淋湿了虞倦的眼眸,湿漉漉的,眼尾泛着红,看起来很漂亮。
周辉月问:“我想换件衣服,虞倦,你能借我一件吗?”
虞倦往窗边走去,捧起热水杯:“柜子里有,你自己拿。”
他低下头,漫无目的地神游,比如周辉月去厨房烧了热水,却没有顺便去房间拿想要的东西。
不过借一件衣服没什么,湿掉的衣服穿起来很难受。
再抬起头时,周辉月已经换好了。
他穿的是一件白T,很合适,虞倦曾穿过。
虞倦打了个喷嚏,然后看到周辉月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点责备和不高兴,但很快消失了。
拿衣服的时候,周辉月不问自取了一条干毛巾,现在抬起手,一点一点帮虞倦擦拭头发。
虞倦没有拒绝。他坐在床边,姿势很随意,找了个最舒服的,左边脚踝压在另一边的大腿下,小腿摇摇晃晃,偶尔会碰到周辉月的身体,总是很轻,像是无意,又像是刻意控制了力度。
周辉月问:“打电话说了什么?”
虞倦皱了皱眉,原因和眼前这个人有关,所以不能细说,他含糊其辞:“说了一些让我很生气,想要掌控我人生的事。”
周辉月没有追根究底,手指梳理着虞倦的碎发:“那么不高兴,我以为你看不上他们。”
虞倦没想过会被周辉月看破。他仰起头,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向亮着的灯,似真似幻,就像这个世界。
周辉月靠近了些。
虞倦解释说:“想到了过去的事。”
周辉月的气息环绕着虞倦,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让他感到安全,也感到温暖,虞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这个人在雨中为他撑了伞。
虞倦看着周辉月,咬了下嘴唇,他还在想。
周辉月问:“想了什么?”
灯只亮了一盏,昏暗的房间里,虞倦半垂着眼,呈现出纯粹的绿意。
当那些自我保护的外壳都脱落,里面有一个完整的虞倦,所有的高傲、天真和脆弱。
也许周辉月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不对,但虞倦还是说了:“我有两个很亲近的长辈,在他们的葬礼上发生了很糟糕的事……路水城让我想起了那些。”
周辉月的动作一顿,指尖将虞倦鬓边的碎发压在耳后,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对待一个很容易碎的、珍贵的宝物,又说:“他们去世的时候,你还小,最舍不下你。看到你平安长到这么大,肯定很开心。”
虞倦的脸颊贴着他的手掌:“是吗?”
周辉月说:“所以别为那些人不开心了。”
不知不觉间,周辉月已经将虞倦的头发擦干了,虞倦才反应过来,他好奇地问:“你会对别人这样吗?”
周辉月好像很擅长照顾别人,但在书中从未表现出这一点。
周辉月将毛巾放在一边:“怎么样?”
虞倦想了想:“像现在这样。”
可能是怕他不理解,虞倦更准确地形容:“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夫吗?”
那位表亲说的没错,虞倦真的是个固执的人,之前的事不算,但今天他说了很多从未对别人说过的话,就会开始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一般人不能理解虞倦的想法。
但周辉月明白。
他怔了怔,又笑了,认真地说:“因为我的未婚夫是你。”
原因和结果相反。
虞倦偏过头,其实在冲动的脱口而出后,他就后悔了,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应该问这些。
有些事、有的真相,对方永远不会知道。
但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
虞倦好像勉强满意。
外面的雨好像停了,乌云并未完全散去,却被日光照亮了,像是一团晕染开的灰蓝色颜料。
周辉月低声说:“讨厌的人也别在意了,我会帮你的。”
虞倦有些迷惑。
周辉月开玩笑:“你不是说我是不愚山伯爵吗?”
虞倦不说话了,他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用这个备注,是他作茧自缚。
周辉月很肯定地说:“基督山伯爵等了十四年。我不会的。”
听到这句话,虞倦恶狠狠地咬牙,可是你十五年后才会解决掉所有仇人,还不小心把无辜倒霉的穿书者虞倦也一起卷进去了。
不过算了。
虞倦心乱如麻。
他们之间正在变得亲近,周辉月开始变得与众不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了。虞倦心想,可能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买那罐糖,不应该任由周辉月为他修补那扇窗户,不该做的事太多太多。他们应该保持距离,而不是一步一步地靠近。
现在好像已经晚了。
虞倦有一瞬的后悔,但那后悔没有很剧烈,不至于让他意识到危险,立刻及时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