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倦回了个“嗯”,又问:“所以,我想问这些药都是对症下药,没有问题吗?”
十五分钟后,医生仔细查看完所有照片,发来消息:“这些药价格都很昂贵,但开得偏保守了,有些有更好的替代品,但总体问题应该不大。至于药是不是真的……有几样我不认识,刚刚问了别的科室的一声,没有问题。”
虞倦松了口气。
对面的医生根据药的价格以及虞倦的问话可能猜到了有某些难言之隐,但顾客表现出病人的关心,他赚个外快,也不必深究,还是叮嘱:“方便的话,最好还是要定期去医院做全面的复诊。这种严重事故,不一小心容易留下永久的伤害。”
虞倦趴在床上,看着医生发来的话,很轻地叹了口气,说了句:“谢谢,知道了。”
然后将剩下的尾款发给了对方,合上了电脑。
主角微跛的腿,是文中的设定。作者曾解释过,如果主角不曾刻骨铭心地失去什么,反派们对他犯下难以挽回的罪行,读者可能就感受不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必要。
而身体的缺憾则会体现在方方面面,一个常年坐轮椅,需要拐杖才能体面行走的人,外人或是惋惜可怜,或是不屑嘲讽,直至危险来临前,才知道他是毁灭一切的复仇者。
虞倦也看过很多评论,说主角的腿反而增加整本书的爽感,毕竟只是一个设定,需要装逼的时候拿出来就行了,作者又不会写主角的腿在生活中有多少不便。他无意评价别人的观点,毕竟这只是一本书。
然后,虞倦也穿到了这本《白城恩怨记》中。
他成为书中不过占了几行字的十八线炮灰,病体沉疴,为他挨了最后那段日子。
活着的每一瞬间,都会觉得下一秒再也醒不过来。
在这样的反复折磨中,有的时候,虞倦甚至希望自己早点死掉。
一本供人娱乐的小说怎么写都无所谓,但如果成为了真实的人生,就截然不同了。
周辉月人生的前二十二年是顺利的,而十五年后,虞倦听到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这个人走到自己面前。
会改变吗?
虞倦忽然产生这样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念头。
这是主角的人生,主角的命运,而他想要远离。
手机骤然响起,虞倦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没接。
默认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好几声,虞倦终于不能再视若无睹了。
他自暴自弃地接听了这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却知道对方是谁。
“虞倦。”
明明只隔着半条走廊,虞倦却听到周辉月的声音从话筒另一边传来。可能是电磁波重新转换成声波的原因,周辉月的嗓音有些失真,竟显得有些温柔。
虞倦很轻地“嗯”了一声。
他叫了那个人的名字:“周辉月。”
在楼梯那里的时候,周辉月没有带手机,向虞倦要了电话号码。
有点奇怪。虞倦忽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只向周辉月说了一遍,对方就记住了自己的号码。
为什么不是周辉月告诉自己,他有不是没带手机。
虞倦这么想着,有些走神,没有挂断电话,周辉月也没有,两人的呼吸都是安静的。
不知为何,周围越安静,虞倦的心跳却在缓慢的加快。
几分钟后,虞倦听到周辉月说:“糖是甜的。”
好不容易,他才忘了这件事,周辉月又提起来。
真的是……
下一秒钟,虞倦在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中挂断了电话。
男主果然是他的仇人。
虞倦咬了咬唇,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新号码,点击存入联系人。
本来应该诚实地备注成“仇人”的,连拼音都打出来了,指尖却悬在半空,犹豫着没有选定。
虞倦偏过头,看到玻璃窗上倒映的自己。外面天色已黑,看不出还有一扇纱窗,但无论是否能看清,那扇由周辉月修好的窗户就那么存在着。
好一会儿,虞倦放弃似的叹了口气,重新键入一行字。
“不愚山伯爵”
——是归来复仇的故事主角。
手机震了一下,收到一条来自不愚山伯爵的消息。
“药很苦,可以把糖还给我吗?”
虞倦:“?”
糖是他买的,怎么就还给他了?
虞倦想改备注了。
*
挂断电话后,周辉月看着手机上的号码,最近一项通话时长为四分三十秒。
他不知道虞倦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就像是计划中的一个不确定的变量。
好像不会因此出现太大问题,但周辉月习惯做到完美无缺。
因为二十二岁时的失去,他不想再有任何一次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