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己那样,好像的确有点吓人,虞倦想了想:“救护车还没来,那你陪我去医院吧。”
周辉月终于愿意松开手臂了,但还是拽住了虞倦的手腕。
虞倦拾起地板上的相册,小心地检查了一下,没有缺损,才放回桌上。
*
车开得很快,去了复健的那家私人医院。
初步检查过后,医生得出结论,虞倦的状况可能是由于情绪剧烈波动引起的,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而不是病理性的,让病人远离引发情绪失调的人或物即可。
其实和虞倦自己想的差不多,但他却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
周辉月在一旁陪同,走出诊室后,他看着虞倦,询问他有什么是不能碰的吗?
虞倦很少说谎,主要是没有什么必要,对于不想说的事,他从不会开口,转身就走了,这一次却想了好一会儿:“可能是房间太久没通风,太闷了,早晨起的太早,有点不舒服。”
根据当时的情况,虞倦用心编了谎言想要骗过眼前的人。
周辉月看着虞倦在灯光下亮着的眼。
在准备让虞倦过来前,房间就提前让人打扫过,连玩偶熊都洗过,否则抱起来全是灰尘。
虞倦说了谎。周辉月很确定。
虞倦可以什么都不说,他敷衍人很有一套,冷着脸,眼珠子微微错开,转身就走。但他选了说谎,为了让周辉月放下心,知道缘由总比未知好。
在那一刻,虞倦忽然不明缘由倒下的一刻,周辉月发现他对虞倦知之甚少。与虞倦有关的一切,都是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没有得到本人的认同,并不确切。但对于周辉月而言,他的学业,工作,以及复仇,人生中的事,不外乎如此,不可能每一件事都得到求证,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也有那样的自信,并以此作为依据作出决定。
周辉月甚至不知道虞倦从哪里来的,以怎样的方式成为现在的虞倦。
他会这样忽然闯入周辉月的生活,又忽然离开吗?
周辉月以为不会。
虞倦是不同的。他是不同的。
所有判断带来的些微偏差,发生在虞倦身上,似乎都成为不能忍受的错误。
但此时此刻,周辉月不想再吓到虞倦了,于是没多问,对他点了下头。
虞倦很轻地松了口气,觉得顺利把这个人忽悠过去了。
按照医生的意思,虞倦的症状没有多大问题。但周辉月坚持要继续做检查,特别是心脏方面,虞倦作为病人,提出的意见全部被反驳,只好被塞进一间又一间的检查科。
周辉月则在外面等待。
时间似乎漫长无比。
医院的光总是冷的,走廊的墙面蓝白交错,白瓷花盆中栽种着多叶的绿植,细长的枝叶垂在地面,颜色单调而干净,大约是为了身处其中的人镇定下来。
周辉月反复地想虞倦来到房间后做的每一件事。
明亮的房间中,虞倦饶有兴趣地拿起周辉月童年时的种种物件,评价了他五岁时的字迹,问了他会不会口风琴,抱了那个巨大的玩偶熊,看了很多照片。
其实这些周辉月都记不清了,他的记忆是从在一个雨天的山坡开始。他醒过来,天下着雨,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身处何方,浑浑噩噩地往前走,被一个男人看到,带走。
而虞倦来到这间儿童房,赋予了那些被遗忘了的东西新的意义。
最后是那本相册。
它从虞倦的手中跌落,一闪而过的是紫金山庄三楼的照片。
蝴蝶扇动翅膀会引起一场风暴,虽然虞倦的心中的惊涛骇浪已经平息,只留有余波,却会让另一个人的世界、让周辉月的世界翻天覆地。
门开了。
虞倦从门内一步一步走到周辉月身边,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的玩偶熊,不要忘了,下次我去帮你拿。”
周辉月看着他,很深的一眼:“好。”
有些检查结果要明天才能出,周辉月陪虞倦回了家。
关于这间房子,之前虞倦给周辉月拍了几张照片,过来是第一次。
推开大门,虞倦先一步进去,这里和一般人的布置不太一样,客厅的家具很少,而且都归置在两边或角落,中间留有很大空隙,显得空旷。
虞倦有点不自在地解释:“为了方便。”
他当然不可能说,是在征询了专业人士的意见后特意因为某位必须借助轮椅的病患而布置的。
周辉月很仔细地看了一圈周围:“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可以站起来了。”
虞倦瞥了他一眼:“那不是应该的,都去复健多久了,再站不起来可以换家医院了。”
周辉月笑了笑。
新房子的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周辉月问虞倦想吃什么,他做的还是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