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看见。

艾萨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才回到领主城堡的伊莱一觉睡到傍晚。

熬夜实在不是个好习惯，他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有点鼻塞，可能是昨天晚上全身湿着从镜湖上来、又吹了冷风的缘故。

他没怎么在意，站起来要披外套，门突然被推开，端着盘子的米娜站在门口，见伊莱站在床边，鼻尖和眼角都红红的模样，她快步走上去，把盘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伊莱晕晕乎乎的，又实在信任米娜，被米娜轻轻一推，就坐回床上，回过神来已经连被子都盖好了。

“怎么了？”

声音带着极其浓重的鼻音，把伊莱自己都吓一跳。

“您今天上午发热了，小少爷。”

伊莱后知后觉地摸摸自己的额头，是觉得有一点烫。

好吧，去一趟南部丘陵，镜湖下面什么都没有找到，带回来一场病。啊，还和冈萨罗见了一面，和艾萨克约定尽量不再见面。

米娜出去通知大家伊莱醒了的消息，伊莱捧着盘子里面的虾片粥，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试图让它凉得快一点。做这种重复机械性动作就是很容易想点其它事情，现在伊莱想到的是艾萨克。

在镜湖边，他没有和艾萨克说半句假话。

暗夜森林出事的时候艾萨克太小了，此后他的每一点成长都被仇恨充斥，这注定他很难去感知正常的情感。或许就是因为沉郁得太久了，以至于正常的情感都显得那么闪闪发亮、甚至让他理解为喜欢——至少伊莱不认为艾萨克是真的喜欢自己。

说清楚对彼此都好。

伊莱这样想着，舀了一勺粥起来吹吹，放进嘴巴里，幸福地眯上了眼睛。

啊，丹娅熬粥的技术又进步了。

伊莱这次病生得并不太严重，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很快好起来，然而事与愿违。他断断续续病了七八天，因为不太难受，偶尔也穿得厚一点在花园里走走，克拉伦斯听说自己的小伙伴一个没注意又病了，收拾好手里的事情来领主城堡看他，那个时候伊莱正蹲在试验田边翻着冒绿光的卡片纠结到底是种葡萄还是西芹。

他身怀木元素亲和，可以忽视时节，想种就种，实在馋了也可以一口气催生到成熟，城堡里的仆人已经很习惯，都会假装看不见。

听见克拉伦斯来了，他抬起头，不打招呼，先问：“符文研究得怎么样了？”

“原地踏步，”克拉伦斯也蹲下来，与伊莱直接蹲不同，他把衣摆完全裹紧，以防沾到地上的尘土，“符文的激发需要魔力，要让普通人使用就要构造一个魔力储存装置、然后设置成普通人类能够触发的模样。”

伊莱点点头，他记得自己刚回来的时候进度卡在魔力储存装置上，科尔山的矮人都被折磨得有点神经衰弱，简直一碰就发火，还要克拉伦斯拉架。

伊莱向来是不拉的，他一般会选择在旁边看，偶尔还拱一拱火，察觉到克拉伦斯谴责的视线了，又冲上去“劝说”。他的劝说就很有用，因为他劝说的时候会拿着那把可以称得上精致的监察者之杖，物理和非物理的威胁都到位，矮人们一下子就想起来过往的美好时光，当即抱在一起，要掉一点怀念的眼泪下来。

伊莱问：“我记得你们是打算用元素宝石做这个魔力储存装置？”

“是。”

元素宝石就是蕴藏着许许多多魔力的宝石，想要把魔力从宝石中吸引出来，依旧需要魔力。

克拉伦斯张开双手比了个大小，说：“你上次带来的那个长条形状炼金物品，就是将元素宝石放进凹槽，只需要转动长条一端的机关，就会向外散发魔力。”

“但是那是另一支矮人族的秘术。”

伊莱皱着眉头纠结了好一会儿，问：“那我现在去把他们绑、啊不，接回来还来得及吗？”

克拉伦斯投来极其复杂的一眼。

“你和奥林有些时候挺像的。”

伊莱一愣，随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眨眨眼睛，语气莫名透着股轻快：“奥林已经去啦？”

“五天前就出发了，”克拉伦斯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说，“还带上了西西莉亚。”

奥林现在还没有正式回到行政署，隔三岔五总要去做亲卫军营的任务，亲卫军的任务总要持续很长时间，伊莱生病之后只见了他一面，后来没见到，没多想，却没料到奥林是外出“绑架”矮人了。

至于带上西西莉亚……

伊莱话锋一转，问：“你要不要吃葡萄？”

西芹吃不吃也没有那么必要，先把克拉伦斯给安抚住才是最必要的事情，这是他这个做弟弟的能为兄长做出的最大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