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这袖,断的彻底/最是人间留不住,王爷断袖没得救(290)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可也不知为何,我此刻,竟丝毫没有力气挣脱。
殿外雪花骤然大了,铺天盖地兜头落下,四下里宫人一个也无。
自我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白茫茫,空荡荡的紫禁城。
陛下身上只有单衣,此刻见了风雪,复又咳嗽起来,方才还扯着我袖子的手,此刻已稳稳握住了我的手。
手掌微凉,掌心相贴之处,还有不易察觉的轻颤。
上一次陛下牵着我的手在宫里闲游,是什么时候呢?
二十年前?还是更早?
我不记得了。
一路上,陛下没有说话。
御花园百花凋零,宫道上清冷寂寞,可即便如此。
我还是看到了旧年里,有两个身量不高的小孩子,一个穿墨衣玄袍,一个穿赤红绛紫。
两人追逐打闹在皇城烟柳之下,彼时有花有月有秋风,一丝愁绪也未尝。
转眼,寿康宫至。
陛下的手愈发凉了,却仍是一步不歇,将我拉进了宫门正殿。
殿中没有人,只有涩涩香灰之气,陛下左右看了看,又拉着我往内殿走去。
及至瞧见了从前叶宝元常坐的那张小榻,陛下才叹了口气,伸手将我按在了榻上。
“叶宝元死的时候,我就站在这里,看着她一点点在榻上断了气,子戎,你且猜猜,她断气之前,同我说些什么?”
我不解,只是垂头看着榻上锦垫,上头的万寿纹样还是崭新的。
“微臣不知”
陛下嗤笑一声,两眼含泪。
“是了,你是母妃的孩子,自然只知道母妃的遗愿,哪里会晓得太后的念想?”
我抬头,看着陛下,直觉哪里有些不对,不明白为何陛下今日会同我说这些话。
陛下不理我,面上笑意愈发浓,眼中满是彻骨之痛,眼底殷红一如宫墙之腥。
“子戎,你以为,给叶宝元放些慢毒,就当真能要了她的命吗?你以为,她在宫中屹立不倒,靠的你跟你一样的慈悲心吗?那万寿丹里的一点儿朱砂,只怕连寿康宫的猫都药不死,遑论是叶宝元呢?她留着朱砂,不过是拿你当个笑话看,想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而已”
我蹙眉,指尖微颤。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陛下大笑:“是,她是死了,也确实死于慢毒,只不过,这个毒不是你下的,而是我下的”
“什么?”
第18章 ●
“九年前,你送朱砂进寿康宫的第一日,叶宝元正同我在偏殿用膳,彼时,她那样不苟言笑的人,也痛痛的笑了一场”
“她说,子寰,瞧,你弟弟要杀哀家了”
“我抬头问她,那你肯不肯死呢?”
“她说,她肯呀,她知道,她熬不过我,只是......我们兄弟俩,她即便是死,也要带走其一,因为母妃平生所愿,就是想保住我们俩的性命,她到死......也不想遂了母妃之愿”
“她说,她要元若蝶死不瞑目,她要带着她其中一个儿子,去地府里见她,再看一回,她痛不欲生的模样......”
我闻言,喉间只剩痛痒,几近颤抖着问。
“陛下是......怎么杀了她的?”
陛下淡了神色,伸手轻抚我的脸,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狸奴。
“自然是,以命换命”
我听了这句话,咽喉便好似被人掐住,一口气哽在心间,溺了水一般,抖着手就要去摸哥哥脉门。
“哥......哥......你哄我呢......不会的......不会的......”
陛下轻笑,捏住了我的手,慢慢坐在了小榻上。
“你进蛇笼的时候,我去求她,我说......我做你儿子,你别杀我弟弟......别杀我弟弟,我什么都听你的......她说好,自那天起,哥就成了没娘的人......”
“可你这兔崽子,偏偏记吃不记打,明明晓得我在你被关的时候,不闻不问,转身走了,可伤刚一好......就日日跑来玉华宫找我,日日都来,见得到也来,见不到也来......皇后的婢女给你脸色看,你也不计较,什么金的玉的都塞给她们,求她们领着你来见我......”
我摇头,泪如雨下,只是强按住哥哥的脉门。
一探之下,脉中果然虚空,全然是强弩之末的景象,我烫了手似得不敢再摸,只是颤着嗓子说。
“有办法的,哥,不怕,我认得一个大夫,有办法的,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哥,你别害怕,咱们现在就......”
哥哥看着我,一如小时候那般,被我的慌张逗笑,而后抬手替我拭去热泪。
“总是哭......总是哭,什么事都要哭,见不到哥也哭,见不到娘也哭,父皇不抱你也哭,想要什么也不晓得争,只说等哥当了皇帝,都会赏你的......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从来不对哥起疑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