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这袖,断的彻底/最是人间留不住,王爷断袖没得救(288)
若崇然在,我便拼着一死护下他。
若他不在,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既是如此,我又何苦再枉费思量?
......
入京之时,天上果然下起了雪。
高阔城门拢在细雪之中,梦幻一般,我哈了口白气,只觉一切都是白灰颜色。
快马过御街之际,我侧目看了看往日的璞王府,确如阿尔野所说,已经查抄了。
一左一右,对交封条。
朱漆红门,人去楼空。
我的富贵与否,好似一直都是靠着旁人施舍而来的,如今一朝散了,也没说的。
雪花落在房檐瓦顶,当年崇然走的前一天,也是这么一个大雪天,隔日夜雪时晴,他便去了。
而今,又逢京中一场大雪。
也不知,明日的天,还晴不晴。
长长一条御街,尽处便是紫禁城,玉点儿穿着一身内廷衣饰,独自立在宫墙之下等我。
即便彼此已不再是能寒暄的关系,他却还是一笑,弓着腰拉稳了马磴,作出侍奉的姿态。
“还请王爷下马”
我伸手扶住他肩头,只道。
“玉公公,子戎不下马了,横竖是将死之人,今日,子戎想打马进皇城”
玉点儿面有为难,顾及着宫中的体统,不敢轻易许我,无言间,楚长林却皱了眉头。
“这......或许不妥”
我不管他话里长短,只是盯着玉点儿。
“玉公公,当年子戎若有一匹良驹,得以快马出宫,便不必受那蛇祸虐杀,今子戎再无所求,只盼能了却旧年夙愿”
玉点儿深叹,两眼间沟壑已现,静默许久后,才破釜沉舟般抬了手。
“王爷请”
我扬起马鞭笑了一声。
“这次,公公终于肯向着我了”
......
宫道猩红,飞雪如鸿。
我将踏虹骢催的极快,顷刻间,便已经过了幼时那条怎么爬都爬不出去的宫道。
一路上一个宫娥太监也无,想来是那位神机妙算,知道我今日已经无所顾忌。
便早早撤去了人烟,恐我发疯,亵渎了天家威严。
临近御书房时,两个梳着女官髻,戴着珍珠耳坠儿的女子,双双在漫天大雪中叩首行礼,拦住了我的去路。
“下官正四品内廷女官吕佩瑶,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官正四品内廷女官吕佩青,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岁”
两个女孩子光洁白皙的额头,皆深深叩在雪中,我骑在马上,许久都没有说话,末了,只问一句。
“你们俩进相府之前,便是陛下的人么?”
彩玉抬起了头,额际有雪水滑落,眼中亦是通红之色。
“是”
“好,知道了,你们走吧”
彩云闻言也抬了头,依依向我看来,似是有话想说,眼底隐有愧色。
我只是笑,深吸一口凉丝丝的的雪气。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女子官至四品,实属不易,你们俩往后若要走仕途,便要将从前在璞王府的种种忘干净些,本王也只当从没见过你们俩,是以,倒都不必伤感,且让开路来吧”
彩玉肩头颤动,仍忍着不肯落泪,只是一开口,却又是哽咽难当的哑声儿。
“王爷......彩玉彩云无话可说......只是王爷今日......”
话至此处,彩玉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倒是彩云一抹眼泪,接住了话头。
“王爷今日若进御书房,必然没有活路......趁着此刻宫道无人......还请王爷!”
我摆了摆手,心里一阵阵的隐痛。
“本王见不得女人哭,你俩且收了声吧”
彩玉闻言,仰面看我。
“从前不知王爷情意深重,竟是在查抄王府时才晓得,王爷早已替彩玉彩云备下嫁妆箱奁,铺面地契,那两间小宅您说是相爷留的银子,可最后走的帐,却是王爷的禄银,背地里,您早已替我们姊妹俩,做完了一辈子的打算”
彩玉且说且哭诉,一双眼睛泪珠难断。
“奴婢......奴婢无以为报......唯有今日冒死来劝,还求王爷速速离去,不要将性命断送于皇城之中,天家原也......配不上王爷的慈悲!”
我闭了眼,听着绵绵不绝的雪落之声,亦听着彩玉彩云的抽泣之声。
许久之后,我茫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多年如一日的紫禁城,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这份累,仿佛已经存在了许多年,只不过时至今日,才从我心里铺天盖地漫了出来。
恍然间,竟成了要将我拖垮的态势,我捏了捏眉心,只说。
“让开吧,除了璞王府,也只有紫禁城,能算作是本王的家了,人活一世,没有客死他乡的道理,陛下盼我落叶归根,原也不是错事”
许是我面色阴沉了些,彩玉见状,凝眉看了我许久,方才带着泪痕,无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