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的份量是按照人头数准备的,不过白面大馒头不限量,就是不允许带走。
只要当场吃完,尽管敞开肚子吃,能吃多少个就吃多少个。
这对黎溯、沈润书这种正在长个头,食量也跟着蹭蹭往上涨的男生来说,实在是太友好了。
黎溯大口吃着馒头,第一千零一次重复:“姚姨实在是太好了。”
沈润书听得耳朵起茧,以前还会附和,现在只会默默将感激放在心里。
吃完面前最后一口饭,沈润书问:“你有没有观察过火凤凰服装厂?”
“什么?”黎溯茫然。
沈润书觉得这家伙没救了,这些天除了排练,就光顾着干饭:“火凤凰服装厂刚开了一年多,工厂规模就已经扩大了一倍。我观察过,工厂对女工的待遇很好,薪资水平虽然没有比其它工厂高,但不会压榨员工,所以员工的工作效率很高。”
沈润书说了很多他观察到的细节。
“火凤凰服装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发展到这一步,有很多值得借鉴和学习的地方。”
黎溯:“借鉴?我们又不开工厂。”
沈润书平静陈述事实:“但有很多工厂工人都被资本家疯狂压榨。”
在以前,沈润书对这些感受还不深刻。
但这段时间,他们经常去工厂里演出,沈润书跟不少工人都聊过天有过接触,因而对工人的处境愈发了解。
另一边,叶鹤栖吃完饭后,去办公室找姚容。
姚容正在画服装设计稿,注意到叶鹤栖来了,随口问:“怎么了?”
“我来跟娘道谢。”等姚容一停笔,叶鹤栖立刻伸手抱住姚容的胳膊。
姚容好笑道:“谢我做什么。”
叶鹤栖将头枕在姚容的胳膊上:“谢谢你愿意尊重我的朋友们。”
“大家都在跟我夸你,还说羡慕我有一个好母亲。”
姚容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这有什么的。”
叶鹤栖摇摇头:“我在朋友们面前,可有面子了。”
这种面子,不是来自于她娘打扮得有多光鲜,更不是来自于她娘的事业有多成功。
她娘愿意尊重她的朋友们,其实是因为她娘一直在尊重她。
这种被尊重的感觉,看起来确实是很小的小事,在她心目中,却是了不起的大事。
姚容笑了笑,扭头去问叶鹤栖:“你们排练得怎么样了?”
“要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就上台给工厂的员工,还有附近的住户们表演一番?”
叶鹤栖能怯场吗?
当然不能,所以她立马答应了下来。
是骡子是马,也是时候拉出来溜溜了。
她回到会议厅,把事情跟大家一说,大家也立刻点头应好。
众人开始分工,几个女生负责去邀请住户,几个男生留在工厂里面布置场景。
被叶鹤栖、桑佩珍邀请过来的住户,大都是女性。
这些住户和工厂员工坐在一起,看着这一部为她们而演的话剧,听着演员为她们进行控诉。
话剧演到中途,很多观众都在低头拭泪。
在这半场话剧的时间里,她们的痛苦仿佛具象化了。
她们看着台上的演员,仿佛是在照着镜子。
她们听着演员的控诉,只觉得自己的痛苦被人看见了,也被人理解了。
当看到主人公母女挣脱枷锁,在黑夜中逃出大宅院时,一些观众发出了惊喜的呼声。
“自由”二字,永远让人心生向往。
奔向自由,也一直是艺术作品里,最为观众所喜的情节之一。
一直到演员们站在一起鞠躬谢幕,还有很多观众没从剧情里走出来,抱着头失声痛哭。
***
从这一场演出之后,叶鹤栖他们又在好几个地方辗转演出。
沪市女子中学还专门邀请他们回校表演。
这让叶鹤栖等人备受鼓舞。
就连贝涟都听说了风声,特意抽空去看了这一出戏剧,回去以后写了篇文章报道此事,字里行间多有赞美之词。
有了报道,叶鹤栖他们排练的这出戏更有名气了。
一直表演到了九月,随着天气渐渐凉快下来,《火凤凰》最后一次演出也落下帷幕。
叶鹤栖比起半年前黑了瘦了高了,但整个人的精神劲比以前要足,一看就是乐在其中。
姚容给叶鹤栖盛了碗鸡汤:“你们前前后后忙活了半年,接下来要休息一段时间再排练新话剧吗?”
叶鹤栖喝着鸡汤,连连点头:“新话剧得放到明年了,接下来几个月我们得把时间都花到学习上。”
虽然这半年来他们的功课没有落下,但也不能把自己绷得太紧。
他们又不是专业演话剧的,一张一弛才是应有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