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什么呆呢?”
姚容洗好碗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看到叶鹤栖呆愣愣地蹲在地上,手里还抓着一顶帽子。
叶鹤栖回神,懊恼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过年安静了点。”
“在家肯定安静啊。”姚容擦干手上的水,将桌面上的一袋鸡蛋饼塞给叶鹤栖,“拿去分给楼下的孩子们,有他们在你身边起哄,你别嫌吵就好。”
叶鹤栖唇角微弯:“也对,那我下去晃一圈再回家。”
看着叶鹤栖兴冲冲要往楼下跑,姚容连忙叫住她。
叶鹤栖回头:“娘,还有什么事吗。”
姚容将围巾和帽子递给叶鹤栖:“穿好了衣服再出去,外面可不比家里暖和。”
叶鹤栖盯着围巾和帽子看了许久,才认命地接了过来。
是不是大人们都觉得,过年穿红色衣服比较喜庆?
不然为什么陈主编送她的帽子,周小姐送她的围巾,还有张念钊张先生送她的棉袄,甚至是她娘新给她买的头绳……
全部都是大红色!!!
心里这么吐槽着,叶鹤栖脸上却满是笑意。
她将所有长辈对她的祝福穿在身上,抱着那袋饼干,兴冲冲地跑下了楼。
因为跑得太快,她的麻花辫一甩一甩的,脸颊也染上了兴奋的红晕。
姚容抓了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站在窗边看叶鹤栖。
叶鹤栖被孩子们围在中间,像个孩子王一样,鲜活又灵动,在黑夜里仿佛一朵幽幽绽放的秋海棠。
《火凤凰》的所有读者,也包括叶鹤栖自己,都认为姚容在小说末尾引用那首《秋海棠》,其实是在借秋海棠来自比,借诗歌来表达志向。
但只有姚容自己清楚,她并非是用秋海棠来自比,而是将叶鹤栖比作了秋海棠。
也许现在的叶鹤栖,依旧无法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但她已经通过此前种种,展示了自己所具备的才能。
迟早有一日,她会像诗中的秋海棠一样,在这个时代,绽放出独属于自己的光华。
楼下,叶鹤栖将饼干分得差不多了。
像过去在孤儿院一样,她拿起袋子里最后一块饼干,一边吃着一边蹲到了角落里,看着那些年纪比她小很多的孩子们边吃着饼干边嬉闹成一团。
各种欢声笑语传入耳里,这下倒是不安静了,却又实在是过分嘈杂了。
叶鹤栖笑叹,咽下嘴里的饼干,无聊地抬起头来。
她眼前的这栋楼房,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光。
叶鹤栖定睛细看,瞧见一道无比熟悉的人影站在窗边,似乎是正在低头瞧她。
叶鹤栖有些不确定,试探性地抬起手,朝着楼上的人招了招。
没有得到回应。叶鹤栖失望地放下了手。
但她的手刚放到一半,楼上的人就抬起了手,朝她用力地招了几下:“要回家了吗?”
“要!”叶鹤栖大喊了一声,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如离弦之箭般冲上楼梯,噔噔噔跑到四楼。
还没来得及敲门,大门就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怎么跑得那么急?是冷到了?”
叶鹤栖摇摇头,裹挟着一股长时间待在室外的凉意,扑进姚容温暖的怀里。
姚容猝不及防,被叶鹤栖带得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站稳了身体,一边关上门,一边抱怨道:“我身上原本多暖和啊,现在也变得跟你一样凉了。快松开。”
叶鹤栖笑嘻嘻地抓住姚容的手:“我不要,我要娘你帮我暖手。”
姚容白了她一眼,却也没有甩开,将她的两只手都捂在一起。
叶鹤栖眼眸弯弯,里面闪着撒娇得逞的喜悦。
她好像还是会经常想起现代生活,也经常会怀念现代生活。
但她已经没有那么抗拒民国的一切了。
因为只有在这个时代——
这千家万户亮起的灯火里,才会有一盏是为她而留的。
***
大年初二,《妇女时报》的贝主编提着礼物上门拜年。
除了拜年外,贝涟还有另一件事情。
她将文化沙龙的邀请函递给姚容。
“这段时间,你在沪市文化界声名鹊起,不少人都想要与你结交一番。他们联系不上你,就将邀请函给了我,拜托我进行转交。”
文化沙龙的时间在一周后,姚容道:“我初来沪市,也很想结交一些朋友。对了,贝主编,我能带鹤栖一起过去吗?”
“当然没问题,大家也都很想见一见鹤栖。”贝涟笑道,“只是担心这孩子会觉得无聊。”
毕竟这种文化沙龙,还是有一定门槛的。
前去参加沙龙的人,基本没有叶鹤栖的同龄人。
姚容能受到邀请,是因为她近来名声大噪,还被陈嘉佑这种文坛元老级人物称赞为女性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