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季玉山醒过来时,屋外已是天光大亮。
他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却不小心扯到自己的气管,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守在外间的大儿子听到动静,连忙绕过屏风,跑到床边扶住季玉山,给季玉山拍背顺气。
季玉山吃力道:“今天是几月几日?”
“今天是十月初四。”
“北地情况如何了?”季玉山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大儿子回话,怒道,“我问你,北地情况如何了!”
“爹,您的身体……”
“说!”
大儿子犹豫了下,还是如实道:“现在只知道朝廷派去的三万援军被围困在三川河……其余消息,暂时不得而知。”
季玉山险些又喷出一口血来。
他死死将那股吐血的欲望压了回去,原本就泛着潮红的脸愈发透着不详的死气。
“爹!”
季玉山闭上眼睛,无力道:“三万援军拦不住那伙叛军,若我所料不差,此刻他们应该已经成功拿下扶乡县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大儿子有些慌了手脚。
扫了眼没有主意的大儿子,季玉山心中失望。
如果他的几个儿子能靠得住,他何至于强撑病体谋划算计。
“暗阁查到姚南的具体情况了吗,他过去十八年到底生活在什么地方。这样一个人,绝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大儿子怒道:“我去暗阁问了,但梁光誉直接将我打发走了,还说暗阁只需要向陛下汇报他们调查到的东西,无需向季家汇报。”
有齐思和梁光誉帮忙遮掩,直到此刻,季玉山和永庆帝都还不清楚他们的真正对手是谁。
季玉山皱起眉来,却也懒得再在这件事情上耗费精力:“你让人去库房取一根百年人参,熬好之后送来给我,我要进宫面圣。”
皇宫。
永庆帝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方面,姚南所率领的叛军在不断逼近京都。
另一方面,因为他暂时压下了季玉山通敌叛国的事情,导致不少人都心生不满。
官员、宗室,甚至就连国子监那些没出仕的士子都敢在酒楼谩骂他祸国殃民,与季玉山是一丘之貉。
一想到那些人骂他的话,永庆帝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随手抄起旁边的花瓶,狠狠摔在地上。
“陛下。”梁光誉身着甲胄,大步走入殿中,仿佛没看到地上的花瓶碎片,“季玉山求见。”
在上任禁卫军统领致仕后,永庆帝将梁光誉从副统领的位置,提拔到了统领的位置。
如今,梁光誉领着禁卫军统领的职务,同时又是暗阁二把手,可以说是深受永庆帝信赖。
听到梁光誉的话,永庆帝勉强压下怒火:“让他进来吧。”
等季玉山进来后,梁光誉就要退出殿外。
永庆帝制止道:“你留下来一起听吧,有些事情,还需要禁卫军这边配合季太傅。”
季玉山看了眼梁光誉,没有反对。
梁光誉垂下眼眸,恭声应是。
一个时辰后,议事结束,梁光誉亲自将季玉山扶出皇宫。
“梁统领,之后的事情就要多麻烦你了。”季玉山温声道。
梁光誉看着形销骨立的季玉山,微微一笑:“季太傅,您就放心吧,禁卫军一定会好好配合您的。”
等季玉山上了马车,梁光誉才翻身上马,回到自己的府邸。
少许,一只信鸽从梁府飞出,落入李观棋的院子里。
李观棋看完字条,沉思片刻,吩咐下人:“备马,我要出城。”
***
十月初七。
起义军距离京都只余百里。
军队驻扎在一处宽阔平原上,准备在这里过夜。
南流景坐在火堆边,神情悠闲。
他这会儿没有翻看情报,也没有思考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而是在和姚容聊天:“母妃,离京四年,我们种的那棵柿子树,应该已经能开花结果子了吧。”
姚容道:[肯定能了。]
“今年第一批柿子就要熟了,看来我得加快速度了。”
南流景刚说到这里,就见齐明煦、蒋定和齐思三人向他走来。
三人身后,还有一人穿着斗篷,戴着兜帽,看不清容貌。
“猜猜是谁来了。”齐明煦笑道。
南流景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李二哥!”
李观棋脱下兜帽,露出灿烂的笑容:“就知道瞒不过你。”
南流景拉着李观棋坐下:“你怎么来了,是京都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李观棋将京都那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南流景。
“你说,永庆帝打算招降我?”南流景挑眉。
李观棋道:“不错。他们知道拦不住你的军队,就想以招降为名义,将你诱骗进京,然后再将你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