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院子逛到教学楼,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刚要走出去,系统提醒她:【宿主,看看你左手边的墙面】
姚容脚步一滞,走到墙边,左右瞧了好几眼,才知道系统想让她看什么。
墙壁上满是孩子随手画的涂鸦,原本洁白的墙壁也变得灰扑扑的。
但在涂鸦之间,有一张身高墙贴。
身高墙贴旁边还有一列标记。
从一米,到一米一,一米二……一米七。
最后是一米七五。
然后,在每个标记旁边,都有人用铅笔写下一个歪歪斜斜的名字:谢逸年。
恍惚之间,姚容好像看见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拿着铅笔在墙壁前比划了很久,留下了重重的第一笔。
之后,小男孩长到五岁,长到六岁……
他每一年都会量一量身高,也都会顺便在墙壁上记一笔。
直到他长到一米七五,长成半个大人。
“原来您在这里,我刚刚一直在找您。”
少年清朗得像是六月骄阳的声音从教室外传来。
谢逸年穿着黄色套头短衫,脚步轻快来到姚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声中透出惊讶:“哎,这都被您发现了。”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在院子里见着您。”
“我不是说了吗,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就在孤儿院里到处闲逛了。”姚容拉着谢逸年的胳膊,指挥他站在墙壁前,“今年还没量身高吧。”
“没……”
姚容从旁边的笔筒抽出一支铅笔,在指尖上转了转:“你又长高了不少。”
“真的吗!?”谢逸年美滋滋道。
“真的。”姚容也笑了,让他站着别动。
她以目光丈量他的身高,抬手在墙壁上刻下一道新的标记,并替他在标记旁写名字:“一米七八了。”
“以后长到一米八五稳了。”
姚容将铅笔重新放回笔筒:“长那么高干嘛?”
“能长高点当然是好事。”谢逸年凑近去看她的字,再低头去看下方自己的字,觉得眼睛有被丑到,“我带您去看看我种的荔枝树。”
“你还种了树?”
“是啊,长得可好了。”谢逸年带着姚容来到院子里,炫耀般指着墙角的荔枝树。他还跳起来给姚容摘荔枝,“别看荔枝的皮都是青的,没有半点儿红,其实它可甜了。”
姚容剥开闻了闻:“闻起来就知道很甜。”
“过几天会更熟,但根本留不住。一个不注意就被其他孩子摘光了。”
姚容笑了笑:“看来你经历过。”
闷热的夏风穿过低矮的院墙,吹动荔枝树的枝叶,吹起谢逸年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娓娓道来年少时光。
“荔枝树第一年结果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等啊等,结果第二天早上一去看,都傻眼了,地上全都是荔枝壳。我当时哭得可惨了,院长奶奶就罚了他们,还自己掏钱,给我买了很多水果吃。”
“就只有我有哦。他们都没有。”
还不等姚容说些什么,谢逸年突然朝着她一笑。
星星点点的碎阳穿过枝叶,落入他的眼眸。
他眼里浮动着狐狸般的狡黠。
“其实我没有那么生气的。可是谁叫他们偷吃了我的荔枝呢,我就要哭得超级大声,让院长奶奶心疼我,偏心我。”
姚容凝视着他:“你喜欢被人偏心吗?”
谢逸年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拍打荔枝树的枝叶:“喜欢啊。孤儿院里事事求公平,每个孩子吃一样多的水果,拿一样多的铅笔,分一样多的鸡肉。可是谁不喜欢被特殊对待呢。”
“但是院长奶奶她们已经很累了,我不能不懂事,不能给她们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被偏心的机会是很难得的。”
姚容踮起脚,也给谢逸年摘了一串荔枝:“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都是怎么样的呢?”
谢逸年低头慢慢吃着:“我说说我看到的其他孩子啊。”
“他们大都很懂事。”
“但其实,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大家很懂得怎么讨好院长奶奶她们,也知道大人们最喜欢什么样的小孩,然后会下意识去扮演成这个样子。”
“明面上都说孤儿院是自己的家,其实更多时候,还是会觉得寄人篱下、缺乏安全感。”
碎发垂落在谢逸年耳际,半遮半掩着他泛红的耳朵。
“院长奶奶对大家都很好,也确确实实在拿大家当她的孩子。可是孩子太多了,院长奶奶分到每个孩子身上的爱就少了。”
姚容安静地,又忧伤地,看着谢逸年。
他也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
“您那是什么眼神啊……”谢逸年仰头望了望天,“我去看看柱子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