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害怕和惊惶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控制不住地发抖，哆哆嗦嗦地向后爬。

然而身前却陡然落下了一大块阴影。

他抬头一看，发现是一只四肢纤长的犬型怪物，獠牙比他的手掌还要粗，暗红色竖瞳里却平静温和到不可思议，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犬型怪物慢慢地俯下身，靠近他，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惊恐，紧紧地闭合吻部，蹭了蹭他的手背。

是……大白？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刀就猛地插入犬型怪物的脖子里，温热的鲜血唰地从伤口处喷出来，淋得他一脸血。

接下来的一切，楚遇只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先是向来和蔼慈善的周爷爷为了保护大白当着所有人的面变成了怪物，而后就是周爷爷变成的怪物杀死了简承弥之后又性情大变地连着杀了好几个人……最后还是纪年把意识接近涣散的他从地面上抱了起来。

嗒。

嗒。

纪年抱着楚遇，无视掉众人或怪异或崇拜或恐惧的目光，闲庭信步地走过血液已经漫到了脚踝的走廊。

楚遇在短短几分钟内接受了太多信息，脑子里一片空白，唇瓣颤动着。

他保持着这个昏昏沉沉，晕晕乎乎的状态，直到纪年踩碎了一截人类的指骨发出的清脆咔嚓声才让他勉强回过神来。

他惶惶地看着纪年，葱白的手指合拢，单薄的肩膀都在颤抖，颤着声音，“放，放开我。”

纪年垂下眼睛看他，眸底晦暗，明灭闪烁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让楚遇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凌厉的下颌骨以及从发梢缓缓向下滴的血珠。

这让楚遇更加害怕了。

他努力地把在纪年怀里的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像一个还未满月的幼崽，怯生生的，面对凶残可怕的捕食者丝毫没有躲避之地，只能可怜兮兮地闭上眼睛，祈祷有人来救自己。

纪年含义不明地低声笑了声，“作为我帮他们杀了怪物的交换，他把你送给我了。”

一阵死寂的沉默。

可暴躁狠戾的纪年现在却格外有耐心，没有半点催促楚遇回答的意思，甚至抱着楚遇的双手都没有任何亲昵动作。

他在等，等楚遇主动意识到能依靠的人，能信赖的人，能爱他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楚遇几乎快要吞回到嗓子里的声音响起。

“……我，我不信。”

“你不信？”纪年嘴角却噙着笑，眸底凉薄又充斥着偏执的情绪，“那为什么刚才没有人阻拦我呢？就连那个身为你男朋友的好朋友的艾侦探都没有任何反应。”

“男朋友”三个字，纪年读得格外的重，讽刺的意味拉满。

楚遇为桓子濯辩解，颤巍巍地回答：“子，子濯他不知道。”

艾建德和桓子濯的关系确实挺好的，但是这并不代表纪年说的就是对的。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才发现，这些怪物都是由租户变来的，虽然他依然不清楚怪物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但大白和周爷爷陪伴了他那么久，即使变成了怪物也没伤害他，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楚遇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可纪年却仍旧在火上浇油。

“他不知道？”

纪年扯了扯嘴角，“身为你的男朋友，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保护不了你的话，那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的男朋友？”

“我也可以保护其他人的！不要。”楚遇的视线正好与纪年阴鸷的眼神对上，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刚才凶巴巴的气势就像是一个气球似的被戳破了，声音小小的，“瞧不起我。”

纪年顿在原地，脸色阴沉到可以滴水，一字一顿道：“就你这小身板，还想保护其他人？”

他对楚遇，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掌心中怕摔了，但现在，楚遇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要保护其他人？

即使他对楚遇会生出这样心态的原因心知肚明，却还是很不爽。

他的舌尖死死抵住上颚，喉结微微滚动，半带嘲讽，半带无奈地说：“你可真有出息。”

细弱的呜咽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响起。

楚遇耷拉着脑袋，泪珠不断从眼眶里滴落，顺着流畅精致的面部轮廓流到雪白小巧的下巴上，在糊着血迹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随后又砸在自己胸前的衣服上，洇湿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圆点。

他抿着嘴，很明显是想压抑着哭声的，可精致昳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卷翘纤长的睫毛也因为泪水粘附在一起，看起来更加惹人疼了。

纪年一下慌了神，把楚遇放了下来，一手揽着他纤细的腰肢，一边轻柔地用粗粝的手指拭去他的泪水，粗声粗气地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了吧？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