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见到楚遇刻意避开他的举动时，却莫名的感到不舒服。

他总是抑制不住地想去看楚遇，想看他因为画不出灵符时咬着笔头苦恼的模样，想看他因为因为做错了事而扑到自己怀里撒娇的模样，想看他回到了院子里后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模样……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去追寻楚遇。

秦洵宴原本正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体内这股陌生的情愫，但楚遇与狐妖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却让他的心底升起了无法言说的愤怒。

躁动不安的情绪汇聚在胸口，像是迫切想要爆发的火山口，灼烧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这股愤怒在再次见到楚遇在符纸上画了一只狐狸的那一刻在瞬间被点燃。

“楚遇。”他微微弯屈手指，轻轻叩击书桌，“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除妖师最忌讳的是什么吗？”

“记得。”楚遇耷拉着脑袋，怏怏不乐，“不能和妖怪有过多牵扯。”

任谁都可以看出楚遇这幅模样明晃晃的在表达他的不情不愿。

秦洵宴微蹙眉心，内心渐渐烦躁起来，银灰色的瞳孔也染上了些许鎏金色，眸底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对付不听话的弟子，他有一万种手段。

但面对楚遇时，他却束手无策……

“楚遇，既然你已经做了我的弟子，那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秦洵宴面色冷清，行为独裁，“明日我就让人把那只狐妖送走。”

“不行！”楚遇愤然站起来，“不能把云玖送走。”

越是和云玖相处，他就越是心疼这只从出生下来就没有得到过一点关爱的小狐妖。

云玖一旦被送回去，从前几天薛凡等除妖师对云玖的态度来看，云玖极有可能再次遭受到生不如死的虐待，他怎么能把韫玖推回地狱呢！

“你这是为了一只狐妖忤逆我？”秦洵宴微眯双眼，叩击桌面的速度缓缓，薄削的唇抿着。

有那么一瞬间，楚遇觉得周围好像一瞬间就暗了下去，秦洵宴银灰色的瞳孔看上去就像是恶魔的眼睛，里头盛满了暗沉沉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冷气。

他此刻的神经就像是一根紧紧绷着的弦，秦洵宴的语气虽然清冷平和，却仿佛重若千钧，那根弦不堪重负地发出“嘣”的一声，快要绷断了。

他的掌心因此而泛起一阵冷腻的潮意，从唇缝里挤出了一小截短促的啜泣，“我没有，师父，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你把云玖送走，我很喜欢他……”

秦洵宴对他说话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重过……

他在恐惧的同时也有一点委屈。

“云玖？这是你给那只狐妖起的名字？”秦洵宴眼眸幽深，轻声道，“好名字，可惜用在了妖怪身上。”

“可惜？妖怪就不配有名字了吗？”楚遇哽咽着，眼尾发红，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狠狠地戳着他掌心的软肉。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维持半点清醒。

“楚遇，你是我的弟子，一个除妖师！”秦洵宴皱着眉，面色是少见的严肃和冰冷，带着苛责，好似楚遇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有违常理的话一样。

楚遇的全身冰凉，鼻尖发酸，被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对妖怪的巨大恶意吓得发愣。

“那如果我也是一只妖怪呢？”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楚遇从来不知道主院的书房居然可以安静到这种程度。

他可以听见屋外的女仆走路的声音，能听见熏香燃烧的声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如果你是妖怪的话。”秦洵宴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裹挟着冰雪般的气息开始逼近他。

一步，两步，三步。

秦洵宴踱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站起来的秦洵宴高了他不止一个头，垂眼俯视着他的时候恍若高高在上的谪仙，银灰色的瞳孔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妖冶感。

但这股妖冶感只会在离秦洵宴很近的距离下才会感受出来。

这时，他和秦洵宴就离得很近。

他如同被摄走了心魄的人类，而秦洵宴才是妖。

“楚遇。”秦洵宴缓缓抬起手指，微凉的指腹细细摩挲他的眼尾，弯下腰来与他额头相贴。

这不是师父和弟子之间该有的距离。

也不是楚遇印象中的秦洵宴该对他做的事。

在他印象里，秦洵宴是一个面冷心软的师父，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却会认真地听他的心事，还会听取他的建议。

唯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就好像，就好像秦洵宴爱他？

楚遇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飘远的思绪也被拽了回来。

秦洵宴笑了一下，很淡很淡的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