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好像成功甩掉了男人,雨好像停了,男人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他支撑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看周围,才发现不是雨停了,而是来到了一个黑到不见边际的地窖。
身后传来了口哨声。
他僵硬回头,男人正站在地窖的斜坡入口处,抖了抖雨伞上的水再收起,随意地放在门边。
“跑累了?那我们去见妈妈吧。”
小宝真的太累了,两条腿都在打颤,身上都湿透了,寒冷与饥饿同时袭来。
男人点燃墙上的油灯,一手拎着,另一手轻易地夹起无力的小宝,朝地窖深处走去。
他努力记着进去的路,可哭太久了,又淋了雨,脑子越来越昏沉,他就只能偷偷掐自己的屁股,好让疼痛带来清醒。
许久后,男人放下了他。
周围的油灯一一点亮,一个巨大的金色牢笼出现在眼前。牢笼的床上,坐着一个美到不像假的女人。
脆弱,刚强,就像破茧的蝴蝶,充满矛盾又极具诱惑的魅力。
他与女人对上了视线。
男人半跪在他们旁边,捏过他的脸,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哭什么?从今以后你就不是孤儿了,你该高兴。”
男人将他脏兮兮的手擦干净,搁在女人冰凉苍白的掌心。
“从这一刻开始,这就是你的妈妈,我是你的爸爸,你不叫小宝,你叫崽崽。”
“崽崽乖,叫妈妈。”
……
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日夜,他跑过,挣扎过,直到被打得不能动弹,恐惧深入骨髓。
妈妈越来越不清醒,迷怔的时候有时会把他当做崽崽,有时候却会推开他:“这不是我的阿白!”
于是他就要接受男人的惩罚。
“你看,我们崽崽又惹妈妈不高兴了。”
大多数时候,男人会用木棒打他。
偶尔有闲情逸致的时候还会和他玩狩猎游戏,地点是这个如迷宫一般的地窖——
如果在十分钟内被抓到,就会接受更痛苦的折磨。
他必须忍受着黑暗与被追逐的恐惧逃跑,就连太快被抓到都要接受惩罚,或不给吃饭,或不许睡觉。
所以他身上总是有伤,本就没有多少肉的身体根本经不住折腾,经常被打到骨头疼,手臂也时常被拎得脱臼,整宿整宿睡不着。
那个把他接到这里的医生会出现,给他治伤,给妈妈治伤。也许是良心过不去,医生时不时会带一些止疼药过来给他吃。
可身上的伤能治好,心里上的伤怎么治呢?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之是对于孩子来说特别特别漫长的时间,比他上小学在教室里坐着的时间还要难熬。
大概是39个暴雨夜吧,他能听到暴雨砸在头顶土地上沉闷的声音,很压抑,他只能这样算日子了。
可每一个暴雨的夜晚之间都隔得很长,所以不只是39天,是另一个漫长到小孩子无法想象的时间。
在这期间,他见不到妈妈、魔鬼爸爸和医生以外的任何人。
他每次逃跑都会被抓回来,然后经历可怕的一些事,周而复始。
最开始,男人当着他的面杀死一只猫:“再跑,我就会像杀死它一样杀死妈妈。”
“你想要妈妈死吗?”
后来,男人似乎在他的恐惧里品尝到了快乐,会将小猫脖子塞到他手里,并蛊惑道:“拧断他的脖子,接下来半个月你都不会挨打。”
挨打很疼,可掐一只小猫会更让他惊恐,哪怕被男人折磨到奄奄一息,他也不愿意对小猫下手。
有时候他会觉得,小猫不是小猫,妈妈也不是小猫,他才是。
他挨的打要比妈妈多得多,他永远是最痛的,随时可能会被拧断脖子。
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魔鬼的儿子,说要救他出去。
他终于重见天日了,却不再记得那之前的所有记忆。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燕折。我是甘静,以后就是你妈妈了。”一个亲和的女人牵着他的手,打开一道房门,“这就是你的房间。”
新一轮的噩梦开始了。
这次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每晚都会做噩梦,害怕新妈妈和新爸爸也和那个魔鬼一样,好在并没有。他不会受冷,不会挨饿,更没有殴打。
新妈妈还会问他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淤青,是不是之前的孤儿院虐待他。
但每到这时,新爸爸燕驰明就会岔开话题。
甘静对他很好,会带他出去玩,会给他找医生治疗受伤的骨头、因过去生活环境潮湿而腐烂的皮肉。
他总是尽量乖巧地面对这些人,他害怕他们的突然抬手,害怕他们扔过来的球,害怕与周围人每一次出乎意料的行为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