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间,“他是燕折”四个字已经在白涧宗心头飞跃了无数次,才让他控制住自己没去伤害面前的人。
指尖深深地抠进大腿,那种自我摧残的熟悉感勉强拉回了白涧宗的理智。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依旧布满血丝,只是有了几分清明。
他咽了好几次喉咙,才艰难地发出声音,语调缓慢:“你叫的妈妈,是谁?”
“是妈妈。”燕折哽咽着,语无伦次地说,“他,他把我带回去,让我叫她妈妈。”
“我没有妈妈……我喜欢妈妈。”
“可是他总要抢走妈妈,我,我……”
白涧宗再次问:“他是谁?”
“我不知道……他刚刚就站在那里,我看不清他的脸,他扭断了大白的脖子,还说我只是玩具……”
“我,我不是玩具!”
燕折一下子就崩溃了,泪如雨下。
白涧宗:“……什么?”
“大白给我买了一箱玩具……”燕折哭得够呛,说话都打结,他不敢置信地问:“我,我竟然是那种放荡的玩具吗?”
“…………”
白涧宗彻底清醒了。
他不可控地产生了些恶劣的联想,暴戾的情绪陡然升起,可随后想到燕折对猫明显有应激反应,但对性|事却没有抵触感,甚至很想和他do爱,才勉强按下不好的想法。
白涧宗说:“你不是玩具,你是人。”
燕折:“可他说我是玩具……”
白涧宗:“但我说你不是。”
“……”
燕折本就混乱的大脑彻底宕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眼泪还掉个不停,仿佛脑子里装的全是水。
……
俞书杰安置完猫,回来就看见这一幕。
他知道刚刚老板支走自己是不想外人看见燕折难堪的一幕,但此刻这两人的精神状态明显都有问题,他不得不顶着被训的风险给叶医生拨了个电话。
“叶医生,您还在榕城吗?”
“在,怎么了?”
“您最好过来一趟。”
白涧宗听到俞书杰在打电话,但没阻止。
他眼里全是骇人的血丝,神色阴郁,换谁在这里都不会愿意靠近,可偏偏某个人对外胆小如鼠的人对他却胆大包天,哭着哭着就跪坐在了他腿上,要抱他。
白涧宗气极反笑:“那么怕他,就不怕我?”
“我、我不能抱吗?”
燕折用那双哭肿了的眼睛看着白涧宗。
白涧宗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能。”
然后就被燕折抱了个满满当当,满得有点窒息。
全身上下,就剩一只眼睛和两条小腿没被燕折裹住。
“老板……”
俞书杰靠近,又看见了轮椅边缘的红色液体,他脸色微变,连忙又给董医生发了条信息让他过来。
“需要我把燕少爷——”
“不需要!”
回答俞书杰的不是白涧宗,而是燕折。
他搂得更紧了,以至于白涧宗只能微仰着头与俞书杰对视。
俞书杰默默退开。
虽然老板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但比燕少爷应该是好点,至少人是清醒的。
一个是平时看起来就不正常,发病时更不正常的人。
一个是平时看起来正常,偶尔发发病就沉浸在哭泣中不可自拔的人。
也不知道哪个好一点。
最惨的是,这两人还是夫夫,还一起应激了。
董华先到的,他是家庭医生,大部分时候都住在山庄,因为白涧宗用到他的机会还挺多。
他也是为数不多知道白涧宗会自残的人。
但这次他却对伤口毫无办法,因为有只大型“树袋熊”牢牢抱住了白涧宗,还一屁股坐在了伤口处。
没有老板的准许,他们也没法拉开这只“树袋熊”。
董华和俞书杰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
按照这个流血速度,伤口应该挺深,看燕折的浅色裤边也都被血打湿了,董华只能低声道:“老板,您得处理伤口。”
白涧宗:“没伤到动脉。”
董华:“……”
没伤到动脉就不是大事了吗!而且你怎么知道没伤动脉,你是医生吗!
别人久病成医你久残成医是吧!
但董华只敢在心里咆哮,面上依旧是那个低调无比的医生。他把医疗箱打开,准备好等会儿所有需要用到的东西。
结果叶岚君没等来,倒是把燕小祖宗等睡着了。
白涧宗阴郁地问:“确定不是休克?”
“确定不是。”董华擦着汗,“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只是睡着了。”
白涧宗操控轮椅回到二楼主卧,强行拉开燕折圈住自己脖子的双臂。
被放到床上的那一瞬间,燕折又醒了,开始哭。
他惶然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就像脱离父母怀里的婴孩,一落地就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