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就是,你这个情况一定得做定期的护理,一个星期三次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很难吧?”
医生絮絮叨叨给陆明月说了两个钟头,出来的时候,陆明月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也不奢求盛宴请他吃饭了,在疗养院附近的面包店里买了几个面包和饮料,拿着就啃。
人饿极了,吃什么都香。
等他吃完一抬头,见盛宴还拿着他给他的面包和饮料一副神游天际的模样,好笑地朝他说道:“委屈盛哥跟着我吃面包了,等我们回了市区,我再请盛哥吃大餐?”
疗养院开在郊区一个比较僻静的片区,又是个挺高档的地区,周围一圈都没有一家餐厅,这家面包店还是陆明月找到的仅有的能吃的店。
盛宴回神,抬起手上的面包咬了几口,摇头道:“没事,不用,能吃。”
陆明月见他没有任何不适地吃了,这才放心。
司机去洗手间了,从这里回到市区怎么也得一个半小时,本来就饿了,再多饿一会儿,他怕盛宴这具娇贵的身体受不了。
稍微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会好很多。
盛宴咬了几口面包,看着坐在一旁好似什么事都没有的陆明月,突然问了一声:“你不抱怨吗?”
“嗯?”陆明月疑惑,“抱怨什么?”
盛宴没说话。
他做反派任务的时候,有个习惯,他会替原身消除他们身上的恩怨,毕竟,他们是反派,不是坏人。
原身身上承载的恩,他虽然没有享受过,但他既然占据着他的身体,他就得替他承接。
原身做过的恶,虽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不代表它就不存在了。
给他恩情的人他要回报,被他伤害的人他要弥补。
陆明月笑了一下:“你说我身上的病啊。”
他们此刻坐在疗养院外栽满了广玉兰树的行道座椅上,借着月光与路灯的光芒,陆明月看着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盛宴笑道:“盛哥,你不知道,生来贫瘠的人是没有抱怨的资格的。”
“我们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抗贫瘠和不知道哪天就突然降下的不幸,抱怨只会让本就一地鸡毛的生活更加糟糕,还不如尽快想出脱离困境的办法。”
盛宴喝了一口饮料,了然,所以刚刚在疗养院里那么快就接受了自己即将瘫痪的消息,因为想出了可以坐轮椅的办法?
盛宴握着手中还有些热的饮料杯子:“你跟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陆明月好奇:“谁?”
盛宴想了想:“一个游走在世间的神,他跟我说过,既然接受不了,那就去改变它。”
“神?”陆明月很惊讶,很少能从一个现代人嘴中听到这样的一个描述词,尤其是还从盛宴口中听到。
能被盛宴称为神的人。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盛宴却没有再说了,岔开话道:“你觉得姜姐是被谁给利用了?”
能够接触到姜董,同时还能利用姜董,让他们相互之间自相残杀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陆明月整个人往身后的椅背一靠,整个太阳穴都是痛的:“盛哥,你魅力很大啊。”
盛宴倒没这么觉得:“这叫阴魂不散。”
陆明月问:“那盛哥决定怎么对付这个阴魂?”
盛宴淡淡道:“他会得到他所应得的。”
“你呢?”盛宴没说自己收拾人的办法,看向陆明月,想问问他想怎么对付宋离光。
既然宋离光敢利用姜姐让他们自相残杀一次,那么很有可能接下来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不得到他的目的,他是不会罢休的。
他相信陆明月心里也是有数的。
陆明月扬了扬首,同样回了一句:“他在我这里也会得到他所应得的。”
盛宴笑:“那你准备怎么对付我和姜姐?”
既然陆明月不是心慈手软会放过宋离光的人,那曾经还害得他苦不堪言的他们呢?
陆明月沉默了。
他仰头向头顶上的广玉兰树看去。
现在已经九月下旬,广玉兰花都凋谢得差不多了,只有树叶遮盖住的地方,还稀稀拉拉的残存着几朵。
他叹了一口气。
要说没有恨过吗?
肯定是恨过的。
在国外孤苦伶仃的日子,在身体忍受病痛的折磨里,在无数次找不到出路的时候。
他有过太多太多的恨。
但他偏偏不是一个太偏执的人,生来贫瘠,无根无萍的他,太明白人世间的痛苦和折磨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每当他怨恨命运弄人的时候,他会看看远处的万家灯火,在田地里辛苦劳作的农人会怨恨生他的父母吗,在工地忙碌建筑的工人会怨恨当年没在学校里努力拼搏的自己吗,躺在病床的人会怨恨上苍没有给他们一副健康的身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