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长缨在她手(21)
把半根箭摆在水里涮了涮,拿起来仔细看了下,发现正是王苌常背的箭筒里的。
眯起眼睛,沈辜低头望着眼闪泪光的母狼,道:“你拖着烂肚来寻这小东西,想来也不是只完全无可教化的畜生。你今放心把小狼交给我,我替你养大,只要你给我指个方向。听懂的话,尾巴甩向左边。”
她声落,果真瞧见母狼颤巍巍把尾巴甩向左侧。
点点头,沈辜继续道:“伤你的人在何处,你还以尾巴给我指向。”
母狼的尾巴抖得不停,最后指向沈辜身后右侧的小路。
抱着狼崽子起身,沈辜远眺一番,只觉得那条小路好似走过无数遍,细细一想,她兀然笑了:原是通向她那孔山洞,故而这般眼熟。
既然还能把一头年壮庞大的母狼伤至如此,说明王苌那小子有些身手,只是不知他的伤况如何。
转而弯腰蹲下,沈辜盯着母狼投向她怀里眷恋的眼神,知道是母性伟大,它在担心自己的小崽,便把小狼的脸托着,蹭了蹭母狼的长吻,面容也温和几许:“且放心,我沈辜从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虽说这样,母狼也放心不下,可它已是奄奄一息了,就在沈辜的注视下,不过半刻,它闭起双眼。
沈辜并指摸了摸,已然是死了。
她一手抱着小狼,一手捞起母狼尚有余温的尸身,把它略微洗掉血迹后,就用些落叶枯枝给埋了。
离开小溪时,怀中的小狼好似知道要与母亲永别了,昂着粗短的脖子低低嗷叫了一声。
沈辜微笑,颇感爱怜地捋着它后颈。
前世她有匹宝驹,十分通人性,乘着她打过许多胜仗。
她被李持慎射死时,也正是从那爱宠身上落下。
不知等她死后,马的去处如何。
莫说是马,想必就是跟她去安边的数千将士,照他的疑心与谨慎,结局也不会善了.......
总归是不能回想的,愈想,沈辜只觉得胸中阻塞,想要立时进京杀死李持慎的念头便越旺。
圈着小狼跃过几处怪石,沈辜估计着王苌伤势也不轻,便找了些止血的草药,拽在手里以备后用。
不久后,总算是望见一道黑魆魆的狭窄洞口。
深深吐了几口浊气,沈辜弯弯眼,露出显得她很快活肆意的笑。
“王苌兄?”
侧身挤进洞口,沈辜压着嗓子喊了声。
“谁?!”黑暗里传出少年防备的回音,没等她踏步前进,一支长箭便贴着面颊射过去。
“啧,”沈辜拉高嗓音,含着笑意说:“王苌兄这便不记得某了?你再仔细听听,可是兄所厌恶的小无赖嘛。”
“你...”少年哽道,“你一人来的吗?来干嘛?”
“干什么,兄的脑子可叫狼咬得出浆了?”沈辜思索着王苌的方位,而后摸黑前进。
也是奇了,虽则看不见脚下踩得的东西,但双腿好似有想法,知道哪里是高,哪里是低。
沈辜随走随想,应是前身在此住了许久的缘故,无需点灯也能识清东西。
待感到王苌灼热的身体温度了,沈辜这才停下脚步,补了一句:“我来寻你,带你出去的。”
王苌就在右近的石墙上靠坐着,闻言闷声道:“我才不信,你定然是被先生逼着来的。”
“呵。”沈辜不高不低地冷笑一下。
“王苌兄真是好大的面子,能叫我这恶名在外的无赖来顶着危险寻你。”
她适才能在黑暗里看见王苌了,挨近他肩侧蹲坐下来,又刺道:“我若真被人逼迫,现在寻见你,何不扔下你去喊大人来,还费心给你找什么药草!”
“我,也不是,”王苌抱着肩,一时被说得又恼又羞,口痴嘴笨的他实在是找不到好话来反驳,只好兀自生自个儿的闷气,再不讲话了。
可他闭了嘴,也听不见沈辜再出声。
一时慌急,觉得小无赖真被激怒要抛下他走了。
“沈辜...沈辜!沈辜?抚安!!!”
“喂,我在呢。”
小无赖清冽的声音响在近侧,王苌只觉得天光都大亮,不由感到劫后余生的喜悦,过了会儿,莫名的委屈又涌上喉头,“谢谢...你。”
“唔,”沈辜装模作样地沉吟一番,“你没受伤吧?”
“受伤了,还流了很多血。”王苌憋着哽咽,不想再在往昔的对手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情态。
“伤在哪里?”
“肩膀...被狼咬了好深的一口。”
“行吧。”沈辜把小狼放在大腿上,两只手掰着药草使劲揉搓一段时间后,感到有粘稠的汁液流出,才命令道:“把里衣脱下,我给你敷药。”
王苌默默脱掉残破的里衣,正准备出声提醒小无赖,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