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谋(重生)/裙下臣(90)
檀妧忙不迭点头,“恩,交给我。”
文江蓠对上她的目光,像是在为她打气一般,又像是自己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我去煎药。”
待目送着江蓠的背影出了门,檀妧又忙回到床边查看盛清砚的情况。
他这会儿因着毒发而虚弱昏厥,却又被五脏六腑里的痛感折磨得半梦半醒,额角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却还不忘寻着檀妧的手。
“阿妧……”
“我在,我在这儿。”檀妧轻声答应着,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掌,“你放心,我早在院里安排了护卫,况且有父王在,大家一定都会没事的。”
床上那人却还是不放心,“你……你可有……”
檀妧明白他的意思,赶忙答道:“我没受伤,你将我保护得很好。”
盛清砚总算放心下去,眼皮却沉重得像是被压上了石头。
他拼了命地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衣带,去想要寻那件早已备好的东西,却感觉额头上一热,像是有人的嘴唇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檀妧的声音响在耳边,忽近忽远又极尽温柔:“阿砚,解药我已经拿到了,现在要为你施针……你乖乖睡一觉,等醒来一切便都会尘埃落定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妧……”
*
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入夜后却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龙椅上坐着的瘦小身影颤颤巍巍,忽地起身,抄起桌案上的奏折便朝着门口扔过去——
“居安,滕居安!朕在叫你,你死哪去了!”
“来人!来人!”
他歇斯底里的声音却只唤进来个陌生的小内侍。
那人迈着细碎的步子,毕恭毕敬地朝他行了一礼,“回陛下,滕总管方才出了宫门替陛下办事。”
“替朕办事?他去杀……”李顷哽住,像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孩子,慌忙捂住了嘴。
他眸中隐约划过一丝光亮,第一次拥有了属于少年的情绪,“太好了,今日过后朕便能摆脱檀承渊那个老不死的了!”
清脆的笑声回响在空旷的大殿,合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李顷欢快地笑了半晌,忽地想起什么,“禁军呢?快去叫陈统领来!滕居安那个废物居然单枪匹马就去了,他怎么可能杀得了摄政王?快叫陈鼎带着禁军来,护驾,叫他来护驾——”
可他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道久违且冷厉的声音:“陈统领怕是来不了了,今晚便由臣来护驾吧。”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每每夜里梦回皆是这人在对他说“陛下不可”“陛下不该”“陛下忘记先帝的嘱托了吗”……
小皇帝一惊,慌忙又瑟缩回了龙椅上,“檀、你……你回来了。你是来杀朕的吗?”
那人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唯一的那盏灯烛旁,影子被投落在地,拉得极长。
檀承渊总是站得笔直,仿佛这世间什么事都不足以令他为之折腰,而他身上自带的那股子肃杀之气也确实证明着这一点。
“还请陛下慎言,臣为何要杀您?”他冷声说着,却依然躬下身去看缩在龙椅上的小小身影。
不知为何,从檀承渊踏进大殿的那一刻起,李顷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他笃定这味道就是檀承渊带进来的,这会儿恨不得屏住呼吸。
面对着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两朝老臣,堂堂大黎皇帝竟几乎快抖成个筛子。
“朕……朕……”小皇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门口,却刚好见一女子走了进来。
他像是搬到了救兵一样,从龙椅上窜下来直奔那个女子。
在这皇宫大内,能够堂而皇之走进乾阳宫大殿的人并不多他虽不曾看清那人的模样,但也能够肯定她必定是在皇宫之内地位极高的人。
只是这会儿来不及想更多,李顷直接冲过去躲在了那人身后——
“来人救驾!摄政王大逆不道以、以下犯上,他……他要杀了朕!”
“……”
那人却沉默不语,甚至连动都不曾动弹,只任由他躲在了自己身后。
李顷忽觉不对,这人穿着一件素白的衣裳,虽也华贵却并不是宫里会用的衣料。
她身上的香味也并不是宫里女子会常用的熏香,而是一股冷淡的香气,十分像今年江南进贡入宫的那味香料。
更何况自他继承皇位之后,各位太妃都被送去了各地的行宫养老,他年纪尚小,又谁家的女儿都瞧不上,后宫至今无人,就连后位都空悬着,哪来的这个年纪的女子?
“你是……”他慌张地从那女子背后探出头来,目光上移,猛地僵住,“皇长姐?”
李晰云朝他淡淡一笑,“陛下好眼力,数年不见竟还能一眼认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