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谋(重生)/裙下臣(66)
屋里唯一说得过去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个人,他被蒙着眼,周身用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跟前些日子檀妧被绑在这里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双手被紧紧束缚在椅子背后, 可他纤瘦的身体没有半分挣扎,反倒是带着一股子从容。
风声逐渐凛冽,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
坐着的那人微微偏头,眉尾不经意间挑了一下, 紧抿着的嘴唇似乎绷得更紧了, 方才的从容仿佛成为了一种掩饰。
破落的门槛外迈进来一双绣有金线云纹的靴子, 鞋面上一尘不染, 哪怕是在这种光线昏暗的地方, 那上面的绣纹也仿佛隐隐泛着光亮。
他脚步十分轻巧, 却并非是功底深厚的刻意放轻,而是一种习惯性动作,轻巧而敏捷。
“师父……”椅子上的人轻唤了一声, 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来人半晌不言,直到走至他跟前方才冷笑一声,戏谑道:“原来还知道我是你师父。”
那人不由打了个冷颤, 却还是逼着自己表现得如同往常一般冷静淡定。
“师父对复虞的恩情, 复虞永生永世都不敢忘, 只盼着能够用这条命来报答师父。”
绣着金丝云纹的靴子在他的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 那人猫腰拿起一直放在他腿上的软鞭, 轻轻绕上自己的手背。
软皮子在手上交缠的声音听得人腿软, 外面的风声不知何时停了,此刻面前那人恨恨咬着牙,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这空旷寂静的房间无限放大。
“啪!”
“我想要你的命不过是动一个手指头的事,你若还想师父疼你,就好好反省一下,这顿鞭子挨得到底是为何!”
那人的嗓音带着雌雄莫辩的尖锐,低声说话时并不明显,唯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不经意间流露出那让自己为之自卑的弱点。
复虞咬着牙不吭声,哪怕鞭子抽在身上,打得他皮开肉绽,额头都冒了冷汗,他也没吭半声。
直到一顿鞭子结束,那人将东西狠狠扔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的气息。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瞥到复虞嘴角的血时,又弓着腰替他抹掉了那丝血痕。
眸中流露出的温柔与方才的狠戾无半点关系,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手臂环到复虞的脑后,解开绑在他眼前的布条。
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眼角,仿佛那双极漂亮的眸子是他心里的宝贝。
“知道我为何从不伤你的眼睛么?”
复虞缓缓睁眼,眸光缓慢地挪到他身上。
刚刚被打过的身体来不及恢复,连呼吸都尚且粗重,却仍是不敢有半分迟疑跟懈怠。
“因为……最像她。”
他满意地勾起嘴角,不疾不徐地用洁白的帕子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鲜血。
“知道便好。”
“……”
“收拾一下,还有新的任务交给你。”他说着起身就要走,却望着手里的帕子皱起眉头。
他没好气地将东西扔过去,“擦干净,别给我丢人。”
“是。”复虞目送着师父的身影出了那道破败荒凉的门,这才敢垂眼去看被揉成一团扔在自己腿上的帕子。
白绸金丝,是宫里才会有的料子,一角上还绣着个极漂亮的“滕”字。
他将东西小心翼翼地叠放整齐,揣进了怀里。
“师父的东西,不能弄脏……”
*
摄政王府。
前厅之中压抑的氛围,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檀妧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抬眼去看坐在梨花木椅上的那人。
说是宫里来的人,却算不得眼熟。
“郡主也别耽搁了,圣上请您进宫一同过节,不如这便收拾收拾随奴才走吧。”
宫中的内侍说话大多掐着个嗓子,像滕居安那种断了命根子还能保持着原本低沉嗓音的找不出几个。
檀妧懒得费口舌,直截了当:“圣上应也知我才受了重伤未愈,他最是体谅本郡主,如何还会让人来请我进宫?”
“这圣意奴才不敢揣摩,烦请郡主也别为难奴才了。”
檀妧心中的猜想又证实了几分,她干脆沉下脸色来,“圣上以往派人来王府,无论何事,皆是由内侍掌司滕居安亲自带令而来。今儿来了个不知那个冷宫里打发出来的小喽啰,本郡主也要跟去不成?那王府的颜面何在,圣上的颜面又何在?”
“你——”
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显而易见,檀妧也没给留着脸面,托腮冷眼看着那人脸上一阵绿一阵黑,淡淡道:“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要想见我,需得亲自来。”
等打发完那小内侍,前厅里依旧是鸦雀无声,尤其是以孙夫人为首的几个,悻悻地连眼皮子都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