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不做太子妃+番外(122)
那日天不错,日头刺眼,他晒得满头热汗,正要抬手揩汗时,忽见一道人影从上方簌簌摔落,紧接着“咚”的一声响动。
他震惊了。
从前鲜活的人儿躺在地上,歪过来的脸恰好对上他的。
她呕了呕血,鲜红沿着唇角淌出,乌黑的眼睛此刻被雾气笼罩般,灰蒙蒙的没有半分生气,他觉得耳畔嗡嗡长鸣,他知道该走过去,跪下来为她擦擦嘴角上的血。
太难看了,不该在那样美好的一张脸上。
可他动不了,脚像被定住一般。
她忽然冲他咧唇笑起来,似乎在说话,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她的唇形。
“杀了我。”
他脑子里全是那年靖安侯府,给他松子糖的小姑娘,被他咬哭时委屈的模样,她那么好,那么干净,他没想过去触碰。
可小姑娘现在躺在那儿,像是枯败的蝴蝶,动也动不了了。
他艰难地挪动了脚步,才刚迈出去,便见霍行连滚带爬冲出来,嘴里含着“阿沈”,冲上前跪到沈萩面前,两只手哆哆嗦嗦不敢碰她。
他看着她的唇,想着她要跟自己说的话。
面前人仰马翻,急赶来的太医纷纷拿出药箱为她止血,宫婢抱来柔软的被褥,将她一层层包裹起来,她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傅英辞不会忘记她昏迷前看向自己的眼神,痛苦,绝望。
霍行对不起她。
他一夜未眠,滴水未进,写了整夜的奏疏,最后是傅四看不下去,叫来吴元载,吴元载奈何不了,便又将祖父傅光找来。
他们都不知他怎么了,他也不知道。
傅英辞再没见过沈萩,因为她摔成了残废,外头人都这么说,残废。
他觉得那不是他见过的小姑娘。
于是他将暗地里议论她的人全都弹劾了一遍,疯狂且肆无忌惮。
或许连霍行都觉得那些人该死,刑部那段时间特别忙,联合大理寺审理判定,再审再判,后来风声渐小,所有人心照不宣,对于皇后的事,也都慢慢噤声。
那夜他被请进宫里,霍行身边站着个姑娘,他告诉自己那姑娘是十公主,他要为十公主和傅英辞赐婚。
他连公主的脸都没看清,当即回绝了婚事。
翌日,他便搬着东西去了灵云寺。
旁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拒婚,得罪了皇家不得不去灵云寺避风头,可傅英辞也说不清自己非要去的目的,但他明确知道不是为了十公主。在灵云寺他过的很闲散,清茶斋饭,读书练字,若说唯一的荤腥,可能要属每夜跟高僧聊完后,回屋做的梦。
第一夜他觉得自己无耻,他竟在梦里将沈萩抱入怀中,亲她,揉她,醒来后他抄了几十遍清心咒。
往后他却变了,觉得不知餍足,梦里的场景变得越来越大胆。
霍行召他回朝时,他其实不大愿意回去。
在灵云寺,沈萩是属于他的。
他就像个疯子一样,阴暗处喜欢着一个小姑娘,不敢告知人前,却又贪恋她与自己在梦中所有美好。
回朝意味着什么,傅英辞太清楚不过,从霍行为他和十公主赐婚那刻起,他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只是他没想过,霍行会用这般卑劣的手段设计自己,连同逼死了他的宠妃,那位卢家小娘子。
他见过卢月吟几回,很坦诚的姑娘,还给他偷偷丢过手绢,自然,他习以为常地没接。
他们出现在同一间偏殿,发现彼此时想要离开,殿门却被锁上了。
前来见证他们通/奸的人赶到时,他只能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盖在卢月吟身上,她被丢在床上,一丝不/挂的颤颤发抖。
“多谢。”
真是个懂礼的好姑娘,可惜了。
毒酒难喝,入喉像是腥辣的粉末划着嗓子眼,他支着双臂缓缓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听到谁在说话,很轻。
“不疼,不难受?”姑娘的声音浅淡,带着几分讥嘲,“活死人一般躺在这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告诉我会好起来,怎么好?”
“你没有摔残,怎么知道摔残后多疼?”
杯盘狼藉,霍行摔门而去。
小姑娘躺在床上,泪珠一点点划过眼尾,滚落后又倔强地横起手臂拂掉,不愿叫宫婢看见,每每收拾好情绪才肯叫人掀开帘子。
她可真能哭,捂在被子里一点声也都没有,不多时眼睛便通红,可宫婢过来后,她又恢复如常,冷淡平静。
她是皇后,皇后可不能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