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小青梅(170)
说不出来,但就是有一种那样的感觉。
众人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她们写完,张承宇便是这时走了进来。
整个文会阁其余的擂台都空着,全围在赤台这里,挤得水泄不通,正好与平日相反。
他站在最后面,但依然清晰地看到台上,放在罗紫柔那一侧的红珊瑚头面。
记忆其实很遥远了,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时,他还很小,可他记事早,记得这一套头面,是先帝给祖母封诰命时赏赐的。
它曾经代表先帝对张家的无上荣宠,也是祖母一生中,最宝贵、最珍惜的赏赐。
哪怕已经改元换帝,哪怕祖母早已故去,这头面如何能给别人?还是给这样轻贱的人!
这时,台上二人先后停笔,屏气等待的台下众学子交头接耳,发出细微声响。
整个评分流程和沈玉如第一次上紫台比字时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赤台比的筹码大,坐镇的先生更多,更肃穆些。
沈玉如和罗紫柔将自己刚刚临摹完毕的字展示出来,都先去看对方的。
两人眼中都很意外。
罗紫柔看到沈玉如那幅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字,怎么也不能相信。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沈玉如看到罗紫柔的字也十分疑惑,曾经罗紫柔在县学,是他们那一届学生中极为出众的,一手字更不用提,教书法的先生总把她的字贴在墙后面。
可现在她的字,且不说临摹得如何,运笔就飘浮,显而易见的荒废了。
沈玉如一眼就看出的问题,遑论这些做了几十年学问的先生。
一个稳扎稳打,神形皆似,一个落笔迟疑,画虎类犬。
高手之间的比试,本是一招一式的细微处决定胜败,如昨夜沈玉如与萧安的画,而眼下这两幅字的差距,以赤台的一贯水准而言,已经大到无需多言。
以旁人的眼光来看,这回罗紫柔输得彻彻底底。要是差了一点点,输掉一套红珊瑚头面或许还可惜,但差这么多,输得也不算冤。
先生们也是这么想的,直接宣布沈玉如赢,红珊瑚头面归她所有。
张承宇一直听到这里,狠狠握紧了拳,不再去看那套头面,转身就走。
台上,罗紫柔怔了许久,呆呆地看着头面被文会阁的人交到了沈玉如手上,这时才回过神来。
她眼眶泛红,一步一步走到沈玉如身前。
“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想学了,轻轻松松就能超过别人多少年的努力,不想学的时候,也能让你爹让你外祖父给你买学。”
“我为了能读书,不知吃了多少苦,才考进丁班,你呢,不学无术,却买进甲班!要不是你有疼你的家人,你以为你有机会站在这里吗?”
台下围观的人原本都觉得差距大的没意思,准备散开各自上台比赛去了,没成想忽然听到这么一番话。
大家都知道进县学可以买,可但凡有点本事的学生,都不屑与买学者为伍,而在场全是能考进书院的学生,甚至是书院里能被选拔出来参加联赛的佼佼者。
人群里有些躁动。
沈玉如听着台下听不清的各种声音,望着罗紫柔有些得意的神色,好像认真想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不确定,很大可能,是不行吧。”
不过她很快又接着说:“不过我可以确定,要真那样,你肯定没机会站在这里。”
罗紫柔乍然色变:“你胡说什么,我都是靠自己努力走到了现在!”
她以为沈玉如要嘲讽她给一个耄耋老人做外室的事,又急又气,抬手就想扇她巴掌。
沈玉如眼疾手快抓住她,说的却是:“你以为以最后一名被录进县学的你,靠得全是自己的努力吗?要不是我去了甲班,就该进丁班。怎么,很意外?我一开始就考进了县学,只是想换个班级,这才多补录了一个你。”
她扔开罗紫柔的手,嫌弃地拍了拍灰尘:“我没碍着别人上学,反倒空出了一个考入名额,而你正好是那个收益人。怎么想,都觉得你该感谢我才是啊?”她一脸的不解,仿佛在说罗紫柔恩将仇报。
罗紫柔也确实震惊了。
她一直以买学为不耻,一直不甘心,怎么也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
要不是沈玉如要去甲班,放弃了原本考的丁班名额,自己五年前就已经没学可上了?
而那时,如果她没考上,家里就要把她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的……
罗紫柔心中过于复杂,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双眼泪意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