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时雨能够坦诚自己的遭遇, 才好开导帮助对方。
然而理所当然的, 时雨并不想给她压力, 只是忍不住凑过来, 抱住清枝,将脸埋在她肩颈处,以遮掩脸上的疲倦迷茫。
“清枝……”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我绝对帮你到底。”清枝斩钉截铁道,同时安抚地用手轻轻拍她脊背。
时雨声音传出来,透着闷热的压抑感。
“我要对抗县尊。”
“这次我能安全回来,是因为还月阁内部发生了矛盾,他们有人反对使用黄泉镜,也不赞同直接活祭我。”
“但他们警告我这些事情不能往外说,其实真要说出去,城里百姓有几个人会信呢?”
“是啊,说父母官,镇守仙人都撺掇着把他们活祭了喂妖怪?西山城太平很久了,没人愿意相信。”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今晚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唉。”时雨沮丧道,“我觉得对不起我的父亲,也对不起我的娘亲,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可我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
说句有点缺德的话。
其实清枝短暂地思索了一下,时雨这里的父亲说的是花父花母,还是祁扶玉和云虺……
“伯父伯母都是那么厉害,在城里也有人脉,其实我们可以考虑和他们商量商量?”
“不行!这件事不能把他们牵扯进来!”
她注意到清枝看她的目光充满担忧,便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再想想办法。”
“不要太为难自己,”清枝讲出了大实话,“其实这些麻烦缠上我们,已经不是咱俩能解决的了,最好的办法是和伯父伯母商量,找找关系,直接隐姓埋名离开这里。”
“咱们都是修士,哪怕没了西山城,去别的地方在凡尘中总能混起来。”
刚才清枝来回奔波,可不是大脑空空。
她认真思索了时雨处境,觉得她完全可以和花父花母求助,修真者这个身份,就代表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惜。
花时雨的性子决定了,即使没有自己的身世疑云掺和,她也绝不可能把父母牵扯到凶险之事中。
见她死脑筋,清枝更是着急。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惊险刺激,清枝也学会了一套话术:“你哪怕不跟着走,也得让伯父伯母先去亲戚家或者什么地方避避风头。”
这次时雨没有反驳。
见她同意,清枝便也松了口气,只要有退路,别的事情便都好说。
“等天亮我去见应师一面,你别着急,这次无论去多久,我肯定能平安回来。”
清枝点头。
心里却在想,如果还月阁再耍什么心机,扣着时雨不回来,那她说不得就要再扮一次大夫人,好好闹一次还月阁。
正好也免了自己苦思冥想如何树立权威。
应如许对时雨的来访早有预料。
他不像平日那样,到了晌午仍散漫高卧,也没有去学堂习武场浪荡,只在院中廊下等待时雨。
听到她求见之声,顿时笑容满面地将她迎进来。
“怎么不多休息几日?一大早就来,伤养好了么?”
“哪里顾得上养伤。”时雨苦笑。
这种熟稔的口吻让阵法师笑意愈发深切。
他关切道:“其他掌事自然不会在意这个。然而咱自家师徒,当然更关心身体。以后都是要做少当主的人,不养好身体怎么能行。”
他满意地看着时雨,这段时间的历练,给这位天才少女带来不少变化。
她的眉眼间仍然透着迷茫愁绪,可气质却比以前沉稳不知多少。
以时雨的天赋,倘若血脉为真,她确实有资格成为还月阁的少当主。
“来,先吃药。”应如许领着时雨进门,桌面上摆着他事先准备好的丹药,“我平时可舍不得吃,但你这次也是受为师连累,聊做补偿。”
时雨拿过丹药,没有急着吃。
她斟酌道:“现在还月阁我能信任的前辈,只有应师。”
应如许满意地颔首。
“别的掌事,对你确实有些看法,但是不打紧,本道会想法为你斡旋。”
“我知道其他掌事肯定会有看法……唉。”时雨黯然道,“所以我也不敢找其他人,立刻就来找应师您,看看能不能点拨一二。”
这话算是说道应如许心坎里,他自得一笑,和颜悦色道:“怎么,大夫人与你说了什么?”
“大夫人给我做了任务,还月阁分部的认可是第一道坎,如果连分部认可我都无法获得,就更别说其他事。”
“然而分部什么情况,应师您也清楚,那些掌事绝不会轻松认可我,有些人说不定还会刁难。”花时雨全然绝望的口吻,“这让我怎么努力?向哪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