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行客+番外(92)
但柳昔亭既然要遮掩,他也没有揭开这层纱的道理。
所以他没有追问,只是说:“那今年要办。”
但是柳昔亭突然说了一句:“其实不应该办。”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苏枕寄听见了,说道:“小办也是办,不会让你太铺张。”
柳昔亭放下了酒杯,说:“你听没听说过一本书,叫《风俗通》,东汉一个叫应劭的人写的。”
苏枕寄第一杯酒已经下肚,面上有些泛红,认真地摇了摇头。
“人人都说‘毒五月’,他那本书里也写‘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柳昔亭说着抿了抿嘴,说,“这个日子出生,会让人觉得不太吉利。”
苏枕寄本来有些酒意上头,听他这么说反而清醒了几分,反问道:“你读书多,那你读过《史记》没有?”
柳昔亭点头:“读过。”
“我记得那个……孟尝君列传,你知不知道那个故事?”
柳昔亭一听他说,便记了起来,一时有些羞惭,答道:“知道。”
苏枕寄坐在他的对面,此时已经有了些醉态,整个人趴在桌面上,伸着手臂,像是要抓他的手。
柳昔亭见他虚抓了好几次,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把手递了过去。
苏枕寄紧紧抓住他的手,凑过去看他的手背,说:“我知道,你从小就能写文章,但你有时候,脑子不太清醒。正经的史书不好好读,把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传闻倒是日日记在心里。再好的人,也要生病的。”
柳昔亭沉默了片刻,露出笑意,说:“苏公子教训的是,是我错了。”
苏枕寄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要往窗边去,柳昔亭赶紧站起身去扶他。苏枕寄倚在窗前,说:“我头晕,吹吹风。”
他把柳昔亭按在一边坐下,自己扶着他的肩膀站稳了,迎风吹面,半晌后回过头笑着看他,问:“生日过不过?”
柳昔亭也笑,手掌虚虚扶着他的胳膊,说:“过。”
苏枕寄像是满意了,身子却一晃,柳昔亭还没来得及搀住他,他就席地坐下了。
柳昔亭要拉他起来,他却不肯,伏趴在柳昔亭的膝盖上,说:“别动,真的晕了。”
柳昔亭看着他的头顶,忍住了想抚摸他的头发的想法,笑说:“这就是你刚刚说的,我要付出的代价吗?”
苏枕寄发出两声闷笑,说:“我酒量很差,谁让你不拦着我,你得背我回去了。”
柳昔亭说:“你吃饱了吗?”
苏枕寄点点头,说:“鲈鱼好吃,可惜你不爱吃。”
柳昔亭俯身搀他,说:“我下次试着尝尝。”
“不爱吃就不吃,”苏枕寄借他的力站了起来,说,“你不吃,就都是我的。”
他说要人背,却又把两条手臂都吊在人家的脖子上,迎面揽着他。柳昔亭的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有些无措地向两边张开着,生怕碰到他,很是紧张道:“你这样,我没法背你。”
苏枕寄嗯了声,却并不肯动。
柳昔亭的手臂从他身后穿过,轻轻揽住了他的后背,手掌却紧紧握成拳头,不让自己的一根手指碰触到他。柳昔亭见他不动,轻声劝说:“你松开一只手,我搀着你。”
苏枕寄哦了声,终于听懂了他的话,只剩下一条手臂挂在他身上,头却紧紧倚在柳昔亭的脖颈处。
柳昔亭本就心神紧张,突然听他好像说了句什么,但是没能听清,只能感觉到他吐出的热气,柳昔亭握住的拳头又紧了紧。
“你说什么?”
苏枕寄微微抬眼看了看他,这次说得清晰了些,柳昔亭听见他说的是:“手会痛吗?”
第四十九章 涌动
回到郊外的住处夜已深了,苏枕寄虽然酒量很差,但是酒品还好,晕了就是睡觉,不吵也不闹的,很让人省心。
不过他倒是一头睡倒了,这一路上从靠在柳昔亭的肩膀上,到枕在人家的腿上。苏枕寄就算醒着大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柳公子一路上都有些坐立难安。
待回屋把他安置好,厨娘也熬好了醒酒汤,说:“公子让让,我给他灌下去。”
柳昔亭一听她用的这个字眼,有点不敢想象苏枕寄被按着头灌汤的样子,就连忙一拦,接过了碗,说:“我来。”
他知道苏枕寄只是酒劲上头就有些难挡困意,便先将醒酒汤放在了一边,先将他拉起来,试图把他叫醒。
苏枕寄睡眼朦胧地看他,但什么也没问,很顺从地坐了起来。
这碗醒酒汤很顺当地喂了下去,柳昔亭拿走碗,没忍住笑了许久。
苏枕寄刚刚睡了一路,这会儿还来了点精神,看他还挺高兴的模样,便侧卧着看他,奇怪道:“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