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行客+番外(87)
岑书白进来送药,见门敞着,便叮嘱了一声:“公子,药趁热喝掉,早点睡——药膏要再擦一下吗?”
“他洗澡去了。”
岑书白被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看见有人从屏风后走出,惊奇道:“苏公子?还没有回去吗?”
“你们公子要收留我一晚,我今天就不回去了。”
岑书白还没应声,刚洗完澡的柳昔亭便回来了,却无一点要就寝的模样,衣衫仍旧完整,只是长发未束,说:“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苏枕寄溜达到桌边,说:“这个药膏要擦吗?擦哪里?”
柳昔亭抿了抿唇,走过去一口喝尽了药,看向岑书白说:“拿走吧。”
岑书白忙收拾了,连带着药瓶一起拿了出去。
入夜雨声反而愈烈,柳昔亭往日睡眠便浅,如今身侧多了个人,总能闻见他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倒闹得更难入睡了。
里边的人翻了个身,脑袋凑在他肩膀处,嗓子里带着困意,问他:“你睡不着?”
柳昔亭呼吸都一滞,一动也不敢动,僵硬地平躺着,说:“就要睡着了。”
“你左边肩膀是不是有伤?”
柳昔亭那点旖旎心思陡然被吓散了:“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听见你挪动时,有点痛的声音。”
说着话苏枕寄竟然坐了起来,将自己的长发向后捋了一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垂首看他,说:“能让我看看吗?”
柳昔亭这会儿除了外衫不在,仍然穿戴齐整,像是生怕冒犯了他。见他如此竟然也顾不上礼貌,立刻按住了他的手,却仍旧一语不发。
苏枕寄只当他是不好意思,又劝了一句:“受伤怎么能忍呢,阴天下雨的最痛了。”
“我没事。”柳昔亭终于出声,“不要问了。”
也不知道为何,苏枕寄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可怜,就慢慢抽回了手,躺回去仍然看着他,许久才说:“那我不问了。”
两个人在黑暗里沉默了许久,苏枕寄已经昏昏欲睡,却听见柳昔亭轻轻说了一声:“对不住。”
第四十六章 喧嚷
这几日心无杂事,若是下雨,柳昔亭就坐在檐下听雨,天气放晴,两人就坐到院子里赏池水天色。
但是柳昔亭的风寒仍然没有好转,反而头重乏力之感加剧。又请大夫来看过,开了药方,岑书白便要出门替他抓药,苏枕寄在门前把他拦下,说:“我去吧,我脚程快。”
岑书白往屋内看了一眼,不太敢差使他,便摇了摇头,说:“不劳苏公子,我骑马去,很快。”
苏枕寄一笑,说:“等我一下。”
他说着转身就进了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片刻后折返,伸手道:“药方给我吧,你们公子想吃莼菜豆腐羹,我一并买了回来。”
说罢他见岑书白仍然犹犹豫豫,便叹了声:“我就知道小古板调教的肯定也是个古板的——我跟他说过了,他不会怪你。再说了,你一路骑马颠簸,公子的豆腐羹都颠成豆腐渣了,他不生气,我都要生气的。”
“你说我什么坏话?”
一转头,是柳昔亭披衣出来了,扶着门框而立,看起来心情甚好,面上挂着笑,说:“让他去吧,他闲不住。”
苏枕寄终于拿到了药方,折回到柳昔亭身边,微微一俯身,轻声道:“说你是小古板。”
也不等柳昔亭给他反应,就见他把药方往怀中一收,身形一动,人已跃至对面屋顶,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苏州城内的长街上多了许多马队,似乎比往常要更热闹。
苏枕寄径直进了药铺,把药方递过去,称药的伙计看了一眼,说:“您稍等。”
大夫在一旁坐诊,苏枕寄想过去找他问一问柳昔亭的病情,便侧过身看他给病人诊脉。
这位大夫年岁很大了,须发掺了许多白,但精神倒是很好。坐着的病人看上去比大夫年轻得多,却佝偻着腰背,唉声叹气的。
苏枕寄想起柳昔亭肩上的伤,一时有些担心,担心他这般年纪就要落下些终身的病根。
“行了!坐直了说话!”大夫突然中气十足的一吼,把苏枕寄吓了一跳,本来斜倚着的身体立刻摆正了。
称药的伙计瞥见,笑得不行,说:“公子,说的不是您。”
苏枕寄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见刚刚病歪歪的病人也坐正了,吐字都清晰了许多:“大夫,我这一连头疼了好多天,旁边那家客栈成天天吵个不停,闹得头更痛了。”
“现在哪里都是闹哄哄的,忍一忍吧,给你开些安神药,早点睡,少喝点酒。”
说话间苏枕寄要抓的药也装好了,伙计递过来:“公子,您的药,一共三吊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