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行客+番外(25)
他们下了船,便换了马车。杭州正在下雪,宽阔的长街像罩了薄薄一层白绸,雪上布满了凌乱的车辙印记。柳昔亭掀开车帘向外望去,眼睛盯着长街两侧的脂粉摊子,马车驶出很远,他的目光却似乎仍然没有收回。
卓青泓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却并不点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你和文知有多久没见了?我记得他好几年没回来了。”
柳问霁和文知的交情不比卓青泓浅,他们是交付过性命的异姓兄弟,在江湖上还没有什么“东剑西刀”时,他们三人便已经密不可分了。
卓青泓主动说了好几次话,见他嘴都懒怠张一下,立刻上手敲了他,说:“想什么呢?丢了魂儿似的——我们找个地方先住下,等文知过来,你跟他喝两杯,看看他还认不认得出你。”
柳昔亭还是没精打采的,说:“不就两三年没见,怎么会认不出来?”
卓青泓笑了声,说:“那是你自己不觉得,你这个年纪的小孩,一天一个样——要不要打个赌,瞧瞧他认不认得出来?”
柳昔亭本来就是顺口一说,哪里想跟他打这个赌,立刻拒绝了:“不要。”
“一点都不可爱。”卓青泓嘁了一声,说,“成天到晚板着张脸,挺适合去帮我要账的。”
说着卓青泓故意叹了口气,说:“前段时间还能说能笑的,怎么,人家走了,把你的魂儿也带走了?”
柳昔亭果然立刻有了反应,转过来瞪了他一眼,立刻又把脸别开了。
“你就没发现那祖孙俩有点不对劲吗?”卓青泓想了想,还是打算跟他聊一聊,省得这个人天天失魂落魄的。
结果柳昔亭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说:“人家不是都已经走了吗?还要说什么?她们不会造成什么威胁了。”
卓青泓却从这话里听出来些不一样的情绪,啧了声说:“人家可是自己要走的,你可别往不相干的人身上记恨。”
他玩笑归玩笑,还是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祖孙——你常常拿出来看的那把小刀,是那个小姑娘送你的?”
柳昔亭立刻脸上一红,似有若无地低低嗯了一声。
卓青泓笑了声,说:“暗器本来没什么稀奇,只是你手里的那把,模样十分独特,我应该是从未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似曾相识——你可能不知道,这江湖上靠暗器名扬天下的可没有几个,而其中一个,隐退数年,前不久被仇家追上了门,好好的一家小店被烧了个精光,据说那位曾经的暗器高手,如今不仅丧了命,死相也极其凄惨。”
柳昔亭这才认真地看过来,问道:“哪个暗器高手?”
卓青泓的眼神变得悠远,好半天才说:“算是我的一位故人,可惜……”他没再继续说下去,看向了柳昔亭,说:“你听说过赤毒花吗?”
苏和婉苏枕寄二人离开唤月岛后就一路往北去,几乎是昼夜不停地赶路,就这样逃命似的过了五天,脚程才慢了下来。
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在知道苏枕寄把自己给他特质的飞刀送给了柳家的小公子时,苏和婉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把自己呛死。
苏枕寄还不明所以地去给她拍背,被她反手拍在了脑门上,仍然还没明白为什么挨打,有些晕乎乎地盯着她看。
苏和婉咬牙切齿道:“你的脑子怎么笨成这样?那是你的武器,虽然我可以再给你做一百把一千把,但你也不能随便送给别人啊!你生怕他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苏枕寄还是没明白她这么生气的原因,只是习惯性地顺着她的话说:“我没想那么多,但是他不会害我们的。”
苏和婉嗤笑一声,说道:“柳小公子在你心里当然是大好人一个了,人家对你这么好,要不是我拦着,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苏枕寄听她又没正经起来,不愿意再说这件事,便绕开了,说:“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赶路?此时陈家那几人,恐怕没空杀我们。”
“你以为要杀你我的,只有他们几人吗?”苏和婉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又说道,“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我们要去见的人,脾气怪诞,我怕去晚了,他可就不收你这个徒弟了。”
苏枕寄终于认真起来,看过来,说:“这就是你说的,会教我武功的人吗?”
苏和婉嗯了声,说:“他虽然脾气古怪,但是武功十分高强,会是个好师父——只是你在他手底下,恐怕要吃很多苦头,你怕不怕?”
苏枕寄立刻摇头,说:“我只怕不能完成我娘的嘱托。”但是心里到底是对这个素未谋面、即将成为自己师父的人有些惴惴不安,苏枕寄又问:“他既然是位高手,会愿意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