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不许替我抄,他若找事,让他放马过来。”
青黛留意到,自从昨晚,她便再也没称过父亲,她有些心疼,自打长大后,小姐已能极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甚少这般生气,青黛心中也憋着一口气,见她烧了书,心中只觉痛快。
她笑道:“是,奴婢晓得了。”
她顺从地退了下去。
谢芷澜抽出了想看的书,这书是她在藏书阁寻来的,这两日已看了一半,讲的是武器锻造。
大魏建国一百余年,谢芷澜的太祖是开国功勋,亦是先帝身侧最勇猛的将帅之一,她祖父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到了父亲这一辈,才弃武从文。
府里好兵器不少,适合女子的兵器却少之又少,好在国公府重传承,收藏了不少兵器类书籍,谢芷澜想让人打造一些适合她们的暗器,这两日除了习武,便是在翻阅锻造类书籍。
她刚看完几页,身体就忽地一僵。
她味觉灵敏,小时候跟着夫子学调香时,是最有天赋的一个,身边人用的是何熏香,她一闻便知,她僵着身子没动,心中骇然,这一刻,呼吸都停滞了。
国公府防卫森严,究竟何时混入的陌生人?
她的手悄悄握住了袖中的匕首。自打做了那样一个梦后,她就时刻带着这把匕首,不等她朝他刺去,一只手臂从身后探了过来,抽走了她手中的书。
他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匀称,十分惹眼,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猛地转身朝他刺去,他不躲不避,手中的书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她的手腕。
谢芷澜腕部瞬间没了力气,匕首从手中滑落。
他直接用两根手指接住了匕首,锋利的刀刃泛着寒芒,手上竟是半点伤口也无。
谢芷澜抬起了眸,面前的男子果然是他。
顾邵屿一身黑色锻绣麒麟对襟长袍,腰配玉带,袖口以金线绣流云纹,他肤色冷白,五官立体,这张脸有种过于浓稠的妍丽,明明擅闯闺房,却跟逛自家后花园一般透着股散漫。
谢芷澜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神情里带了点戒备,“不知发生了何种大事,竟劳烦王爷光临鄙舍?”
“鄙舍”两字她咬音很重,就差直接说他眼瞎不成,女子的闺房也敢闯。
他转了一下手中的匕首,瞥了眼书上弓箭、匕首的各类图案,不答反道:“谢小姐好雅兴,研究这种书,莫不是就为了此刻捅人一刀?可惜,不够锋利,动作也不够快,腕部也没什么力气。”
谢芷澜抿唇,“王爷应该庆幸小女子技艺不精,若无事还请王爷速速离开,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书籍上沾没沾无解之毒。”
她凤眸清冷,面若芙蓉,仔细看眉宇间尚存着一丝稚嫩。
顾邵屿这才想起,她满打满算,不过十五。还是个小姑娘,然而她身上却有种超越年龄的从容,这副沉着冷静,让人莫名升起一股破坏欲,想看她求饶,看她惊惧。
顾邵屿盯着她瞧了一眼,他狭长的眸微微眯起,身体略微前倾,手中的匕首挑起了她的下巴,“本王前来,确有事求证,听闻这桩亲事,也得了谢小姐的首肯,嫁给我就不怕不得善终?”
他靠得近,压迫感扑面而来,“当真愿意嫁我?嗯?”
他眼神阴恻恻的,眸中的恶意几乎藏不住,似乎只要她点头,下一刻,他就会化身野兽,将她撕成碎片。
谢芷澜只觉毛骨悚然,心中也升起一丝不安来,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认识到,面前的人并非梦中那个在一年后,救了自己的人。
眼前这个人无疑是危险的,话中也似暗藏杀机。
嗓子像被人捏住了,谢芷澜一时猜不透他究竟是不愿娶,还是在测试她,她甚至不敢动弹,唯恐下一刻,他手中的匕首便划破她的咽喉。
她迟疑了片刻,颤声道:“王爷再待下去,就未必愿意了。”
她像在害怕,又好像没那么怕,像个懵懂的幼兽。
他唇边挑起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哦,那看来,我需要多待会儿。”
青黛隐约听到了说话声,从自己房中走了出来,“小姐?”
谢芷澜心中一跳,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猛地一推,将他推到了屏风后,她稳了稳心神,“无碍,我在看武器,觉得有几点写的不错,便念出了声。”
谢芷澜走出了寝室,将手中的锻造书,递给了她,“你瞧瞧,这个袖箭是否能按照书上的几点加以改造,若能连发,再提高些射程,攻击力能大大增强。”
夕阳西下,不知不觉晚霞染红了小院。
青黛接住书,瞧了瞧,看完道:“兴许还真能,奴婢这就找工匠试试。”
她办事向来利索,半点不耽误,将书还给谢芷澜后,便离开了灵昕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