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为了护她一个接一个倒在她跟前,不论谢芷澜怎么求情,收买都没用,他们根本不是为了钱。弯刀朝她砍来时,贴身丫鬟奋不顾身挡在了她跟前,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她的脖颈。
谢芷澜慌忙去擦,她手上满是血,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谢芷澜崩溃地哭了起来,喊着青黛的名字。平日爱说爱笑的青黛,再也没了回应,烈阳高照,驱不散她周身的寒意。
苏娴莲步轻移,走到了谢芷澜跟前,目露嘲讽,“怪谁呢,本想让姐姐病死,你的丫鬟也不必死,谁料姐姐这般敏锐,竟是发现了药渣有问题,是你不肯乖乖去死,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自打落水后,谢芷澜便缠绵病榻,出嫁后一日比一日虚弱,谢芷澜确实发现了不对,正让丫鬟暗中调查着,她从未怀疑过苏娴。根本没料到,是她在药中动了手。
谢芷澜不懂,不懂一个人变化怎地如此大,前些天还整日跟在她身后甜甜喊姐姐的人,今日却成了刽子手,数十年的陪伴皆成了笑话。
她抱着青黛没撒手,眼神空洞,神情透着麻木,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如此狠心?
苏娴攥着衣袖,神情讥诮,“为什么?你占着我的位置受尽宠爱,我却如阴沟里的老鼠只能艳羡地看着,你早该死了,唯有你死了,我才能成为安国公府的嫡小姐,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谢芷澜不明白,什么叫占着她的位置?
她是安国公府的嫡女,娘走得早,她是爹娘仅有的女儿,也是安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苏娴究竟什么意思?
不等她弄懂,她的夫君秦挚抬脚走了过来,平日温情的眸子,没什么情绪,淡淡瞥了眼苏娴,“你话太多了。”
“怎么?心软了?”苏娴唇边含笑,眼神却很冷,“我劝你最好收敛些,若让主子知晓,必不饶你。”
谢芷澜不知她口中的“主子”是谁,伴随着苏娴一声“动手”,弯刀再次朝她袭来。
谢芷澜没有躲,只冷冷盯着他们二人,猩红的眸含满恨意,恨苏娴的狼心狗肺,恨秦挚的虚情假意,更恨自己识人不清。
弯刀刺中了胸口,疼痛袭来时,她脸猛地一白,呼吸重了一分,禁不住□□出声,鲜血从胸口流出时,她仍死死盯着他们,想将他们丑陋的模样,刻在心间。
苏娴莫名露怯,不由后退了一步。
谢芷澜至死都没有闭眼,凤眸圆睁,狠狠盯着他们,悔恨、不甘充斥在心间。为了让祖母放心,她才选择的嫁人,如今却又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走了,祖母该怎么办?
她不敢想,这一刻,她恨得几乎灵魂出窍。
实际上,她的魂魄确实飘了出来,并未立即消散。她瞧见了苏娴假惺惺的哭泣,她太会演,平日里一口一个姐姐,满心满意都是谢芷澜,哭灵时,还一度哭死过去,不仅没人怀疑她,大家还反过来劝她节哀。
祖母更是悲痛欲绝,她老人家身子骨本就不好,最疼的就是谢芷澜,没过多久,她便撒手人寰。得知祖母去世时,谢芷澜恨得流出了血泪。
她的魂魄困在灵位前,连秦府都走不出去,更遑论见祖母最后一面,苏娴再次出现在她跟前时,她已被父亲记在母亲名下,摇身一变,成了安国公府的嫡女。
谢芷澜不懂,不懂父亲为何要将苏娴记在母亲名下。
她被困在了灵位前,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问不了,只能听苏娴趾高气扬地炫耀如今的得意,她已记不清被困多少个日夜,祠堂的门,再次被打开时,两具血淋淋的尸首被丢到了她跟前。
她这才得知,竟是韩王帮她报了仇。
韩王手段一贯狠厉,剥皮抽筋的事也没少干,世人提起他都是惧怕,谢芷澜也怕他,却是这个令她惧怕的人,亲手为她报了仇。
他一袭红衣出现在祠堂内,竟是为了迎娶她的牌位。畏惧被另一种情绪压下,漫无天际的绝望一点点被取代,心中涨得满满的。
谢芷澜第一次认真打量他。
男人红衣猎猎,墨发高挽,如玉的面庞隐在光影中,明明有着令人惧怕的恶名,却生了张昳丽风流的面孔,他大步朝她走来,指尖滴着的血弄脏了地面,直至走到牌位前,他才接过小厮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指尖透着淡淡的粉,是一双极为漂亮的手。
哪怕染了血,也透着股均称修长的美感,上面的血迹并不好擦,他也没什么耐心,仅擦了几下,就丢掉了帕子。
他带着她走出了祠堂,重现天日的这一刻,谢芷澜再次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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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潺潺,天边乌云翻滚,风渐紧,雷声乍起,谢芷澜惊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耳旁是青黛惊喜的声音,“小姐醒了,快!快去喊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