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澜并未接话。
苏娴脸有些僵,又绞尽脑汁将秦挚夸了一遍。
梦中,苏娴也为秦挚说了许多好话,甚至讲了一件秦挚路见不平,险些受伤的事,将他捧得极高。谢芷澜也正是因此,对秦挚的印象才好了些,如今一看,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
苏娴说得口干舌燥。
谢芷澜慢条斯理道:“表妹脸上的抓痕,不是秦挚的母亲挠的吗?这般彪悍的妇人,我前所未见,若跟这样的人成了婆媳,又哪里有我的活路?”
“姐姐身份尊贵,她供着姐姐还来不及,又哪里敢在姐姐跟前摆谱。姐姐听我一句吧,韩王并非良人,不是我背后乱嚼舌根,他这人邪性得很。”
街上人来人往的,苏娴生性谨慎,放在平日根本不会在马车里说这话,今日实在情况特殊,她唯恐谢芷澜真嫁给韩王。
韩王骑马经过时恰好听到这话,他本没放在心上,京城里骂他的人多了去了,正要离开,却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表妹既然清楚,背后乱嚼舌根不好,就不要乱说,莫要听风就是雨,依我看,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顾邵屿眉心一跳。
莫非她就是谢芷澜?宫宴上,他曾见过一次,颇有傲骨的一个小姑娘,对皇子都爱答不理。
他名声不好,本也不觉得她会嫁。
他凌厉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马车上,上面确实带有安国公府的印记,应付一堆事已够忙了,他可没那个闲心,再娶个女人折腾自个。
他出手极快,侍卫甚至没瞧见他甩出匕首的动作。
寒芒闪过时,车上的帷幔坠落而下,匕首即将落地时,他反手一抄,握在了手中。
谢芷澜惊恐万分,那一瞬间,甚至以为苏娴提前出手了,这里是闹市,天子脚下,离应天府也不过两里地,她岂敢?
直到慵懒的嗓音传来。
声音似附在耳旁,令人莫名战栗,谢芷澜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音,“来,说说哪里好?”
她指尖微蜷,壮着胆子朝外看了眼。
男人一袭绛紫色衣袍,正骑在枣红色大马上,他身子略前倾,修长白皙的手把玩着匕首,狭长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正等着她的回答。
谢芷澜根本没料到,会是他,纤长卷翘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阳光倾洒而下,落在他俊逸的眉眼上,那一刻,她又恍惚回到了梦中,他也是这样从天而降,难怪青玥对他的相貌赞不绝口,他确实当得起那样的称赞。
她神情恍惚,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
还从未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对着他的脸发痴,顾邵屿手中的匕首,往上抛了一下,悦耳的声音浸着一股沁人的凉意,“哑巴了?”
瞥来的眼神冷冽异常。
他拿匕首挑起了她的下巴,语气却透着一股寒意,“若是敢骗人,这么漂亮的唇瓣,被缝住多可惜。”
谢芷澜这才猛然惊醒。
匕首上冰冷的触感,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她本该怕,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将两具尸体,抛到她前面的场景,那般血腥,与这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她望着他没吭声。
护卫反应过来后,拔出了剑,不等剑尖指着韩王,谢芷澜便出了声,“退下。”
护卫迟疑片刻,顺从地退后了一步。
谢芷澜稳了稳心神,仰起头道:“王爷丰神俊朗,又文采斐然,能文能武,自是样样都好。”
车夫早吓坏了,抖着手停在原地,再不敢驾车,苏娴也僵直着身子,惊恐地望着韩王。
顾邵屿居高临下审视着谢芷澜。女孩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眸,眼中并无明显的惧怕,她口中的夸奖,也难得真诚,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顾邵屿轻嗤了一声,手中的匕首像是长了眼睛,忽地朝里射去,苏娴吓得尖叫了一声,帷帽抖落下来时,匕首擦着她的脸,钉进了她身后的木板上。
一缕头发也被锋利的刀刃割了下来。
她完好的右脸火辣辣的疼,上面分明渗出了血。
苏娴吓得身子止不住地颤,杏眸一下盈满了泪。平日里,她惯会装可怜,这还是谢芷澜头一次,瞧见她这么惊恐。
然而顾邵屿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身上的恶意有如实质,“来,说说本王哪里邪性?说错了,这条命就留下吧。”
他神情阴鸷,那张俊美的脸,莫名透着丝妖冶,不止苏娴吓到了,街上的人也被他吓到了,原本闹哄哄的街市,一下安静了下来,落根针都能听到。
苏娴抖着唇,说不出话。对上顾邵屿阴沉沉的眼神时,她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模样十分狼狈,“求王爷饶小女子这次。”
顾邵屿薄唇微掀,笑得恶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