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师门没了(95)
但小女孩努力改变的时候,九辰子也给了她耐心,路过嗷嗷叫的狼窝还是没动手,转道去松鼠洞了。
那些松鼠半点不怕人,抱着松果围着僵直不动的小女孩跳来跳去,毛茸茸的尾巴扫到她垂下来的手背,蓬松柔软,十分无害。
那尾巴一下一下的,像扫到她柔嫩的心脏,一下子打开她的心。
她跟着九辰子在外游历的时候总是在学习,没时间胡思乱想,只偶尔在夜里脑海中会有怀疑,是不是因为她不听话,没得到二皇子喜欢,他们才不要她。
后来她坐在酒楼看到年轻不再的祁笪使尽各种手段讨她欢心,那些挥之不去的爽朗笑声和影子就那么烟消云散了。
其实,也不过如此。
从旁的视角再去了解昌夷,听说父皇,知晓狄荣将军,幼年困住她的那些牢笼逐渐瓦解消失,也知道了,母后不是不要她,只是不愿她再回到那个笼子。
“阿枝,你是一个公主。”
只有这句话一直困扰着她。
它仿佛变成新的、更大的牢笼困住她。
很久很久以后,在某个星河灿烂的夜里,邯雪枝坐在大树上仰头望星空时忽然明了,她的母后想要她做一个怎样的公主。
她是一个公主,一个弱国的公主,一个百官只知享乐、百姓痛苦不堪的弱国公主。
但她明白的时候,公主的生活已经离她太远了。
可就是这样造化弄人,她远离了公主生活十二年并打算继续远离下去时,公主这层身份仿佛扔出的回旋镖,翻转着又回到她身上。
那日她买完烟花回去时心情很好,想着有人还在等她,跳着跑了几步,一条长长的商队从眼前走过,她听到有人议论昌夷商队,顺着声音望去。
这一回头就撞见狄萍,她的姨母。
八岁的许多记忆已经模糊,更何况只见过几面的姨母,她本不该那么容易认出来的,但狄萍脸上的烧伤那样明显。
母后曾轻描淡写道:“那年圣上挑中的皇后是你姨母,只是她性子刚烈,不愿入宫,便夹炭烧毁了那张脸。”
现在这张用了桃花面的脸完好地出现在她面前,眉眼柔和说:“昌和,他们都很在乎你,你一个人太过辛苦,让他们留下来帮你。”
邯雪枝刚将周双送走,没多久罗夫人就找来,邯雪枝问她:“姨母对他们说了什么?”
罗夫人拂了下鬓发:“我见他们对你的身世感兴趣,多说了几句,我们同崇旌的战争会打得很艰难,你这些同门来得正好,到时候也让……”
“姨母,”邯雪枝含笑提醒,“他们是崇旌子民。”
罗夫人说:“如果他们不想看你死自然会出手。”
邯雪枝垂下眉眼没说话,罗夫人上前拍拍她手背:“昌和,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你始终是昌夷的公主。”
邯雪枝柔声说:“我知道了。”
另一边,周双回去就看到大堂的两人都没睡,孟瑾还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宋岸则抱着剑在一旁当雕塑。
她走过去问:“你们不睡?”
孟瑾落下一子,撑着侧脸转头看她,语气懒散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周双心情不太好地坐下,这个问题师姐也才问过她,周双还没想好要怎么办,也就没有说话。
孟瑾侧头示意外面大老远传来的操练声音:“这段时间练兵加紧了,大概是崇旌新的主将命令下达,两军交战一触即发,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
周双坐在他对面,心情烦躁地抓了一把棋盘上的棋子,看得孟瑾“诶诶”直叫,好歹看出她心情不好,只能任她发泄破坏棋局。
等了会儿,周双坐着不说话,他又去问宋岸:“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也没说话。
孟瑾将散在棋盘外的棋子分别扔进黑白棋盒,朝两人道:“别告诉我你们想留到最后。”
周双:“为什么不能?”
孟瑾收拾棋子的手停住,抬眼见她神色认真,意识到她当真是这样想的,连棋子也不收了,神情变得严肃:“你留下来想如何?帮崇旌打战?然后战死在昌夷的土地上?”
“你知不知道崇旌这次派来的人有多少?三十万,修士就有数千,而昌夷有多少兵,不到十万,又有多少是病残走不了的老兵?这场战争只靠缠丝能胜吗?”
周双抿唇不认输:“你是说师姐也会死在战场上?”
孟瑾不跟她正面争执,转而朝宋岸道:“你知道上场的是谁,你来说。”
宋岸低头说:“宋晨修为已至高阶,近两年没见过他出手,不知具体到哪种程度,两年前我对上他不敌,而且他觉醒剑修最想要的三千剑,她对上宋晨不一定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