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337)
这一路,絮絮如坐针毡,心乱得厉害,甚至不再敢看向这个男人了。
思绪乱如麻,脑海里浮现出前生的旧事,在无数个长夜的梦中,……难道,难道说……她这辈子……找错了人?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了。她怔怔地,回想前半生,好像的确……是认错人了。
刹那间,耳边万籁俱寂。
阿铉轻唤了她好几声“郡主”,她才回过神,再与他这清潭似的眼眸对视,絮絮落荒而逃,别开眼睛,平复着自己心中几乎翻山倒海的心绪,好半天,挨到了医馆,她率先跳下了车,背后是那个人清和温柔的嗓音:“郡主怎么了,是不是晕车?”
她着实没有忍住,还是回头扶住了他,看见他清瘦面容上扬起的淡淡笑容,叫人都快忘了,他现下可是身负重伤。
医馆的大夫医术一般,拔毒箭时,絮絮看到他疼得直皱眉,可一点儿疼也不喊。
絮絮别无他法,看着就疼,只好拿来一条毛巾叫他咬着。
他垂眸道谢,依然轻声,勉力维持着知礼温润的模样。
絮絮见他这般,又一个恍神。
其实,这些年她已很少再想起阿铉了,因为她的生命里有了更多的别的人与事,那些足够五彩缤纷,令她不至于再因为生命寡淡,而屡屡回忆前尘。
可是现在,她再次见到这张脸,毫无意外地,那些曾经的火光,雨声和山盟海誓,就又开始在她心头浮出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转身出去,她得离这人远点儿,就算,是他,或者,不是。
身后响起男人难受的闷哼,她堪堪回头,看到大夫正好拔出了一支冷箭,箭头上鲜血淋漓。
触目惊心。
他的背脊上,伤口极深,还泛起了隐隐黑紫色,想来那几支箭上确实淬毒。
絮絮的脚步还是顿住了。
他抬起眼睛,向她微微一笑,几不可闻的声音,似在说:“我没有事的,郡主若是忙……就,先去忙吧。”
絮絮终究没忍心走,毕竟他刚刚替她还挡了三支毒箭。
暂不知这毒箭的毒的厉害程度,但若扎在她的身上,玄渊又不在身边,倘使真是要命的伤和毒,可就真的完蛋了。
她正想着,医馆大夫已拔出了另两支箭。
絮絮看他隐忍得很,咬着毛巾,青筋突出,也不发一语。
——
不知名的深山。
一泓流泉淌过浸在溪水里的手腕。
凉意激得他慢慢醒来,朦朦胧胧睁开眼,看到腕上放血的伤痕,血叫这溪中水草几乎染得红了。
他勉强支起身子,已是清早,春寒料峭,昨夜的毒放得差不多了。
他一面想,一面扯出白缎带,将手腕包紧。
他还要再支持几日……才能回到蕲山。
他攥紧了手心里的白鹤玉佩,玉佩被他握得暖起来,就好似牵着她的手一样。
他垂眸轻轻笑起来,想到她,天气仿佛都好起来了。
——
凉州大大小小的医馆,水平都差不多——或者说,一样差。
絮絮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梁王扶昀他摔了马,而慕容音治好他的腿,他就以身相许。
放眼凉州,就只那么一位救星,可不就是神医在世,仙女下凡。
元铉暂时在她府邸,曾是梁王府,现在是平北郡主府,养伤。
原因极简单,他太穷了,支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除此之外,他这厢中毒,得服用众多贵重药材。
他替她挡箭,于情于理,絮絮自是要替他承担这一笔费用的。
絮絮不得不心疼自己的俸禄,奈何祸从天降,真是莫可奈何。
元铉在府上养伤时,其实泰半时间是见不着她的,因为他伤重,须在床上趴着,而絮絮又公务繁忙,每每回府,都忘记看他。
有时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絮絮才得以探望他,每当这时候,都是她最心慌意乱的时候。
毫无疑问,她着实没法心平气和地看着他这张俊美的脸。
絮絮这几日都没有再见晁慎,也没有再见到晁幼菱,他们自然是安全的,可见刺客的的确确是冲着她来。
至于到底是谁看她不爽,派人刺杀,目的如何,却不得而知。
叫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爹宽慰她说,人一旦有了功名地位,总要惹人眼红,或许是嫉妒她的小人,往后警惕归警惕,但不必每日都惦记着。
她颇觉身上担子重,很无力地歪到爹爹怀中,垂着眼睛叹气:“唉,高处不胜寒哪。爹爹,我觉得我得好好养一养,最近担心这事儿,”她摸了摸下巴,嘟嘴:“都上火了。”
上火了的絮絮又过了几天,回府上发现一桌好菜。
她初一看这菜式,清炖元鱼,红烧狮子头,平桥豆腐……竟是江南那边的菜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