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330)
絮絮哑了哑,“我……我……”她垂下了眼睛,复又抬眼,语气多了丝怀疑:“我写了数封信传回柔狐,你怎么说我音信全无?”
玄渊的神色依旧,语气轻快,但显然含着淡淡讽刺:“两个月了,你知道么?这两个月,我起初只是以为山高水长,信笺难抵,怎知你是另有所属,……不想再提旧人了。”
他说着便抱剑转身,身影单薄清瘦,衣袂飘在风中,如宣纸上胡乱横流的墨色。
絮絮叫住他:“……你这次又要去哪里,又不理我了么?”
她站在原地,“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但都没有回音。”她一顿,凝视他的背影,嗓音染着些颓意,“你不信可以问驿站的驿卒,问戎狄的宫女——”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立即提起裙子向他小跑过去,满头的珠翠琳琅清脆作响,扰得人心乱。
“上回我收到了你的信,便着急要回去,但是就这么巧合——耶律升他出了事。他是为我爹爹受的伤中的毒,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不能无情无义。”
玄渊猝不及防被她从背后抱住腰身,抱得很紧。
他垂眼看到固在身前十指交叉的玉白手指,一愣,但旋即就将她的手指掰开。
他自顾自地冷冷地往前走,“我知道了又如何。”
她在原地一呆,忙又追上去,一面追,一面解释:“我不是因为喜欢他——”她脱口而出,“那你今日为什么来劫亲?”
第112章
“因为我看不得你日后守寡受苦。”
他嘴上淡淡说着, 但似乎微恼,也不看她,只管看向大雪, “此外, 还有一事——”
“什么?晁小将军……出事了?”
玄渊嗓音淡淡,将此事道来, “他摔了马,双腿不良于行, 这主帅是当不下去了。你如今众望所归,应速速回军营接掌兵权。”
说着,预备抽身离开。
絮絮眉一扬,立即把住了他的胳膊, 她强硬地按住玄渊,按到了转角一根红柱上,他措手不及,她已经抵在面前,离得太近,好似呼吸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蹙眉:“松手。”
她仰了仰下巴:“我不放。……”她酝酿了一下, “不然还不知道你要跑到哪里去了!”
他别开目光,狭长漆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什么,强作冷静:“耶律升在看着你。”
都已到了这时候, 她才不信他的话了,因此笑了两声:“你这个骗小孩的伎俩可骗不到我!”
她并不知, 隔着身后一重窗一副帘, 的确有一双漆黑深湛的眼睛,将他们两人此刻模样尽收眼底。
他在殿中, 醒了有一会儿了。剜肉剔毒的痛,竟丝毫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痛楚。
他强行撑起身子,为的是看得更仔细一些。
他已知自己和她再没有可能了。
他长长凝望着,她的背影鲜活,即使看不到她的正脸,也能想象她在说这些话时,会做出怎样俏皮的表情来。
他垂下眼睛,倒宁可自己没有发觉他们的存在。
突兀的,她的嗓音断断续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她说:“别生我的气了,好么?喏,你看这个!”
朦朦胧胧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只展翅欲飞的白鹤玉佩。
看到她举起来,显给那个人瞧。
他不禁苦笑,捂着胸口,窒息般的剧痛从心头开始蔓延,他无法自抑地仰躺下去,浑身的力气几乎都被抽干似的。
原来那块玉佩,是送给那个人的。
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存在,和别人不一样。
“君子如玉。”他喃喃,不由又苦笑了一声,眼底却猩红一片,“原是形容他这样的人的。”
帷幔落了下来,墨绿世界。他闭上眼,不忍再看到他们相拥的情景了。
——
絮絮觉得玄渊还是有点儿生气,就连跟她说话,态度都始终略显疏离。
可在哄人一途,她委实没有什么天分,总感觉自己越哄他越气——男人心,海底针,实在太难捉摸了。
事不宜迟,耶律升的伤势好转,玄渊说,之后只需按时上药换药,性命已无虞。因此絮絮第三日便要启程离开戎狄王都。
走的时候很低调,在三更半夜里,只留了封辞别信给耶律升。
她怕她若再与他当面说什么,反而引他伤心,如此一别,各自安好。
打了胜仗,拿下了楚临,全军上下莫不鼓舞欢欣,这遭回去,少不了他们的奖赏。
回凉州的一路上,大家都很高兴,唯独玄渊对她,始终保持着淡淡疏离的模样,叫絮絮苦恼不已。
她问爹爹:“为什么男人生起气来这么难搞?爹爹,我该怎么办啊?”她托着腮,面前篝火火光跃动,爹在给她烤鹿肉。
容厦自然不方便“起死回生”,因此伪装做她身边一个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