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212)
也便毫无意外地正跌在他怀抱当中。玄渊闷闷一笑,声音有些辨不出是高兴还是无奈,“抱紧。”
絮絮没及反应,身子被他凌空抱起,她下意识就抱紧了他的脖子,贴得近,他身上好闻的冷梅花香,阵阵地沁过来。
他怀中温热,令她朦朦胧胧幻想着,该是四月春光最明媚的时节。和煦春风吹过,明亮的阳光洒满院落,一树翠色疏疏地落下光影来。
她沉浸了半晌,忽然咬了咬嘴唇问他:“我重么?”
男人窥得女人体重的方式,有两种,抱她和问她。显然,后者是错误方式。
玄渊无奈叹息:“太轻了,得多吃点肉,好好养养。”
他抱她,如抱一片飞花落叶。比初见时,她消瘦了许多,不知何时才能养回来。
二月初春的夜,山间寒风料峭。他微微低头瞧她,也不知她能否感到他的视线……山上杏花将开,今夜晴朗,星光璀璨,他忆起与她第一回见面时,正也在这么个春天的寒夜里。
不过那时候,他们尚不相识,此时却竟在此同行。
絮絮忽然自言自语似的开口:“我的眼睛,还得过多久才能好呢?”
她时常问他这个问题,后来担心他被她问得烦了,就改装成自言自语的样子,惹得玄渊每每觉得好笑,却仍然一一耐心告诉她,不久了,至多两个月,到山上来休养,比一路颠簸要好许多,身子养好也会快很多。
她顿了顿,今夜草虫寂鸣,山风时而拂面,她欣喜说:“等我眼睛好了,我想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
他一怔,低头复看她的神色,见她扬着灿烂笑容,恍然漏跳一拍,强自镇定说:“我?为何?”
他自然是想从她口中,听一听她是怎样夸他的,说来真是奇怪,以前不论是替人行医看诊,还是断人吉凶祸福,他们夸赞他时,他都一笑置之,觉得也没什么。
可同样的夸他的话,若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好似就变了,好似就像暖炉烧了旺火,熊熊燃烧着。
他暗暗告诫自己,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当然也改变不了,他很希望听到她夸他的这个事实。
“因为,你救了我,对我多加照拂,就像……就像我的……亲人一样。”她说着说着,倒添了一丝伤感,语气也低落下来,好在她已很会自我调节情绪,片刻就又能强颜笑了笑,“我最想看到你。”
他腾不出手去抚一抚她的乌发,淡淡的叹息,若有若无:“在我面前,你不用强颜欢笑,不用戴上什么面具,若是觉得难过,就靠过来点。”
絮絮倚在他胸膛——原本还想支持着尽量不靠过去,但山路颠簸,后来……后来她也不知怎地就黏上去了,意识还模模糊糊的。
她昏沉里觉得很对他不起,但奈何外头寒冷,这样依偎取暖,乃是人之本性,她把持不住,索性就大大方方靠上去了。
胸膛里的心脏咚咚地跳着,路不知有多远,她抬起手,原想捋一捋脸颊边碎发,没想到一爪子摸到他胸口去了。
坚实,硬邦邦的,很有安全感——她甚至还回味了一下。
这实在是件尴尬的事,她一下子清醒,小小声说:“这个,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信……”
蒙着眼,且是漆黑夜里,一点儿光线都没有,她无从辨认此时玄渊的神情,但他在沉默,不晓得可是生气——她哪知玄渊正在打量她的模样,这小心翼翼又好似做错了天大的事情的样子,让他不禁很想,再逗一逗她。
他悠悠道:“你碰我,其实没有事,但往后在其他小师侄跟前你可要小心些……山上的小孩子纯情不知事,平时恪守道心,你叫他道心不稳,他可就要赖上你了。”
絮絮大惊失色。
山中入夜,万籁俱寂,倒是偶尔响起几声虫鸣。星光正正落在她的脸上,雪白小脸,模样极好,伤也快要愈合。
他不自觉便也弯了弯嘴角,想,等她眼睛好了,也便可以看到,自己的容貌恢复。女孩子爱惜容颜,她虽从未提过,但有时遮掩,他看在眼中。
那时她该很高兴。
中夜,终于到了玄渊口中那处山洞。
这一路看似很短,但又很长。絮絮觉得,也许这路是很长的,只是因为她和他一路都在叽里呱啦聊天,才显得短,道理可类似于,她小时候上骑术课的时光总是飞逝,而听夫子讲《论语》时昏昏欲睡半天,也没有结束。
玄渊小心将她放下,她深深吸了两口,闻到有山洞特有的那般尘土腐朽的气息,玄渊拨开一重悬挂的紫藤蔓,引着她小心踏进洞中,道:“小心。”
洞中别有洞天。
絮絮满含期待,刚踏进一步,忙不迭就拉着他的衣袖,问他:“这里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