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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钗/元后(178)

作者:倾颓流年 阅读记录

她伏地启禀:“陛下,臣妾有罪。”

“何罪?”

“臣妾知情未报,温茂贵妃与大皇子殿下先后身故,并非意外。”

此言一出,四下震惊。满朝重臣悉在,无不屏息凝神。

淑妃道:“当年,殿下病弱,适逢冬日,良药难寻,臣妾与温茂贵妃一向交好,故而拿出一味百年红令子,为殿下治病。红令子在医书上素有回春功用,若此药为真……殿下不至于夭折。”

帝王神色微动,道:“继续说。”

她伏地悲戚道:“那一味红令子,正是娘娘所赐。后来殿下服药,不治而夭,妾千思万想,仅此一处错漏。太皇太后责令妾等毋加揣测,不得妄言,妾将此言,惴惴存于心中,每思而不安。”

她继而阐述温茂贵妃之死,多源于外界刺激,那段时日,时常出入贵妃寝殿者,除却温茂贵妃的妹妹、瑾贵妃赵桃书,就只有皇后一人。

帝王悲恸,痛苦扶住额头,声音颤若弦丝:“——皇后,是否是你……”

他竟还要问一句,是否是她?

她自嘲一笑,目光平和。殿外忽然有人通传——贵妃到。

从殿外一步一步缓慢走进殿的女子,苍白着脸,在侍女搀扶下,走到阶陛下,正要跪下行礼,上道:“不必多礼——你怎么来了?”

她坚持跪下,泪若雨下:“陛下,臣妾求陛下,饶过皇后姐姐一回。皇后姐姐侍奉陛下多年,少年夫妻,同甘共苦……”

“给贵妃赐座。”

小福子扶着她落座,她刚小产,原没有赶来的道理,却还是赶来了。

她说,皇后姐姐无子承欢膝下,或许不过一时糊涂。

她说,皇后姐姐事事为陛下筹谋,苦心孤诣,劳苦功高。

她说,即使当年的事,是有愧于陛下,如今早已弥补,何况她曾只身犯险,……

她说了很多,最后泪盈盈地哀求他,给皇后姐姐再一次机会。

淑妃便在一边低声说,在九月初时,贵妃曾与她说过预感不好,谁知龙嗣受伤,陛下原就子嗣稀薄,关乎天家血脉绵延,如何可以轻判。

她们说了半天,而笔直跪在最前的素衣女子一直平和地注视阶陛,她似在观赏阶陛上盘桓的霸气的黄金龙纹,一尾一鳞,逼真如斯。

她连笑也懒得继续笑,神情冷艳,近前的烛光,忽明忽暗闪烁在她的面庞上。

听完她们的话,帝王冷冷看向她:“容氏,你还有何话说?你非但谋害……谋害温茂贵妃,谋害朕的子嗣,伤到贵妃——贵妃却为你求情!你的心,铁石不化么!”

她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眉头一动,旋即抬起眼睛,秋水似的眼睛,无悲无喜,只有嘲弄。她慢慢地站起,慢慢地走向坐在一边的赵桃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她的脖颈。

一直端坐高台的帝王终于没有忍住,蹭地站起,高声叫道:“容沉!你给朕松手!”

她其实并未用力。只是幽深地注视着赵桃书的眼睛,看到她眼中溢出的晶莹,和惊惶害怕。

她手指间还有淋漓的鲜血,一并沾到赵桃书的脖颈上。

她才回过头,看到已经握起佩剑,冷冷指向她的敬陵帝。

她淡淡自嘲,语声无波无澜:“下三滥的手段,容沉不屑用,我若想杀她,只会像这样——”

她松开手,赵桃书像一滩泥般软在椅子上,雪白脖颈,血痕鲜艳。

她回过头,看着他,淡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听到帝王暴喝:“容沉,你大逆不道,残害皇子妃嫔,你无药可救!来人——来人,按住她!”

他提着剑,向她走来。

她被他们按住,挣扎不得,也不肯闭眼,她睁大秋水潋滟的双眸,没有悲喜,没有波澜,没有悔悟,没有希冀。

锋利的剑划破她的手腕和脚腕,她咬紧了唇,一句求饶也不肯说。她便这样眼睁睁望着他一剑接着一剑,挑断她的手筋和脚筋。

鲜血流了一地,连淑妃都闭着眼睛不敢看,她却一直看完了全程。

素衣成了血衣,粘在身上,她也几乎成了个血人。

也许很痛吧,痛——这是她犯的错的惩罚。

痛得模糊了,她忽然在想,其实她不该回宫;不该去北陵行宫;不该嫁给他;不该参加御园饮宴;不该从塞外回到京城;不该在轮回之际,没喝下那碗孟婆汤。

血好稠艳,眼前染得殷红,似四月盛开的牡丹的艳色。

她听见他掷开了剑,咣当一声响。听见他向文武重臣说道:“朕曾仰承太皇太后之命,立容氏为后,凡太皇太后生在一日,凡凤皇钗在一日,朕一日不得废后。”

“今时,太皇太后薨于寿宁宫;凤皇金钗不知所踪。皇后无子无后,善妒失德,不敬宗祠,难承天命。即日拟诏,不必三请成命,——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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