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122)
太像,若他肯笑笑,就更加肖似了。
她探出一只手,理了理他的头发,嘻嘻一笑,从背后端出一碟子鱼:“给你留了一条,喏,快吃吧。”
他诧异地望她,她仍旧朝他笑,笑意盈盈,他嘴角实在忍不住地弯了起来。
眉目如画,鬓若刀裁,得天独厚的好容颜,不笑时是高山之雪,笑时则是盈盈春山。
笑若惊鸿一瞥,转瞬即逝,末了,他还是定定看着她,问她:“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他甚至想问,到底哪里的你是真,还是此时的你是真,他万万不敢想,另一种可能。
她泰然自若,把碟子置放在假山石上,轻巧坐在石头上,说:“我去打听了些情况;我就知道他们还有顾虑,首先是顾虑梁王,……我还问了他们,一些人的近况,”她抬眼一笑,“放心,他们都还好。”
她没有一字骗他,和他听到的一模一样,他的眉目才舒展开,他不该怀疑她的。
她笑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他说:“我什么也不记得,就算关心……亦不知该关心谁。”
她两只脚一荡一荡,若有所思说:“比如……你有一位国色天香的……”
他说:“贵妃?”
他没料到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目光凉凉落在他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声:“别人记不得,却记得她。”
她从假山石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他跟那盘鱼面面相觑。
扶熙再找到她的时候,她坐在旷月岛西岸的假山石上,手边堆了小山般的石子儿,她一个接一个往湖水里丢。
静谧的湖水接连发出扑通声,絮絮觉得白玉湖就像扶熙,不丢俩石子儿,就没法解气。
他——他简直要气死她了。
蝉声竭力嘶鸣,六月盛夏,淡淡药草香气裹着泥土气一并袭进她的鼻尖,她还没来得及出声,猝不及防太监帽被人摘下来,三千青丝顷刻泼洒,她急忙要回头,接着头发上轻轻落下了个什么。
她探手去摸,竟然是个花环。
“对不起,我是在渡口听到他们提起她才说的,我不知你会生气——我再不提她,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我编得不好,你,你喜欢么?”
她取下花环来,凌霄花和紫薇花交织成姹紫嫣红一片,手艺拙劣,但心意,还可以。
她瘪着嘴:“没生气。我哪敢生您的气呢?您可要把我……”
话不及毕,以吻封缄。
“别说这种话。”他的嗓音低哑,漆黑的眼睛里映着天边最后一抹紫霞光彩,映出她的剪影来。
他想,不管过去是什么样,至少这个时刻,她于他,是很重要的人。
他还是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思慕于他的小宫娥,阴差阳错地陪在他这个落魄帝王的身边?
他试探着问过几回,却被她挡回去:“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今晚俨然是个时机。他坐在灶台旁烧火,终于又问出他的疑惑。她的回答如出一辙。
他沉思着,仿佛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最后说:“如果真的如我所想的话……若日后可以翻身,我会……”
“废后另立你”五个字终究没有出口,他怕她觉得他冷血无情;然而冷血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心中的的确确这样想。
他改口说:“我会封你为妃,封赏你的家族,你的兄弟姊妹……”
她很无语地看了他半天:“您想得太多了……”她还咕哝了一句:“谁稀罕当你的小妾。”
他被丢了个烤窝窝头。……这女人,她不懂什么叫君无戏言吗?她是不是当他随口说说的?
絮絮心中还有旁的心事,并未真的在意他那一通话,——等他日后记忆恢复了,便会知道这都只是玩笑话,说不定还觉得丢人呢。
连着几日絮絮都努力钓鱼,做了烤鱼拿去贿赂那几个把守的士兵,套取些情报。
他们轮班换岗的情形也差不多摸了清楚,五天一轮岗,渡船的人和看守的人隶属不同营,互不认识,只认腰牌——这便是个突破口。
第39章
六月廿五夜, 星繁月简。
旷月岛上草木蓁蓁,萤火虫在茂盛草丛间飞舞。扶熙一路找她找到这里,却没有见她在此。
这几天一入夜, 她便到草丛间扑萤火虫, 他皱着眉问她扑这东西做什么,她反倒说他很不懂意趣。
她振振有词:“季夏之月, 腐草为萤。六月过完,萤火虫就要没了, 这时候不逮,什么时候逮?”
他不能理解她,她的势头恨不得把旷月岛上所有萤火虫都抓起来。
是以今夜他也以为她在这里扑萤火虫,但没有, 那就是在跟守卫士兵们喝酒套近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