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太后道:“哪有儿子瞒得过亲娘?皇帝,你心底在想什么,哀家这个做母亲的一猜便能猜出来。你定是因为这本属于你的秦氏嫁了他人,心底不甘。”
说罢,贾太后摇摇头,心道:皇帝的心性,偶尔还如孩子一般,叫人放不下心来。
李源宏与太后保证罢了,又问了问太后生活上的事儿,终于踏出了太后的寝宫。
出了寝宫,晋福公公就跟了上来,谄媚道:“皇上,那秦氏,您看…”
李源宏道:“母后只说不准召她入宫,没说朕不可去见她。晋福,你去准备准备,朕要出宫。”
晋福心里跳了下,顷刻道:“奴才这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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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下了圣旨到秦府,说皇上午后便会移驾宫外,让秦家准备准备。
秦保自是狂喜,立刻着令秦檀去仔细打扮梳妆,又对她欣慰道:“本以为你已是一颗死棋,未料到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春。那谢均不娶你也好,皇上还念着你,你恰好能入宫,替秦家争光!”
秦檀听着,心底不由泛起一阵冷意。父亲的优柔和冷酷,她早就领教过了;但是此时此刻,父亲更将这种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只要她有利用价值,父亲就会笑颜以对;若没有利用价值,则被弃若敝履。她不像是女儿,更像是一个工具;正如母亲朱氏也不像他的结发妻子,更如一块换来荣华富贵的踏脚石。
“檀儿,你有什么想要的、想买的,都和爹爹说。爹爹从来疼你,自然有求必应。”秦保笑呵呵道,“你这样的好女儿,爹自然要宝贝着。”
秦檀闻言,并不客气。她扬唇一笑,道:“好,既然父亲这么说,那檀儿便要求一件事吧。这件事既为难,又简单,就看父亲肯不肯了。”
秦保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自然答应!”
一旁服侍倒茶的宋氏也道:“檀丫头,你爹可从来没亏欠过你!你日后若发达了,得记着爹娘的养育之恩!”
宋氏说话时,眼红的几欲滴血。可秦檀得皇上宠爱,她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秦檀眸光一转,道:“母亲在相爷面前公然诬陷我,说阴嬷嬷手上的疤痕都是我所为。可相爷都说了,那疤痕少说也有二十年,与我毫无关系。女儿希望父亲还我一个清白,再给诬陷女儿的人一番惩戒。”
宋氏倒茶的手一抖,人当即就跳了起来,尖叫道:“臭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
秦檀反驳道:“是不是胡说八道,母亲心底不清楚吗?”她眉眼清明,透着一分坚毅,直勾勾盯着宋氏,“神明在上,母亲,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吗?”
“自然是问心无愧的!”宋氏开了目光,不敢与秦檀对视,“你这臭丫头,竟敢问你母亲的罪,你是忘了长幼尊卑吗?!”
秦保闻言,略有尴尬,对秦檀道:“她到底是你母亲…那阴老婢诬陷你,你母亲也只是听信她谎话罢了。为父这就处置了那姓阴的贱人,她竟敢诬陷家里的小姐,真是活腻歪了!”
宋氏慌张地看看秦保,一个劲地摇头,小声念着“不可”。
那阴嬷嬷乃是她的陪房,若是少了阴嬷嬷,她便是被砍断了一条臂膀!
秦檀却硬着语气,道:“好,父亲自便。横竖父亲不处置了那诬陷我的人,我日后也会自己讨个公道。”
秦保闻言大惊,他知道依照秦檀的性子,怕是以后会将整个秦家作为报复对象。于是,他立马哄道:“这回是你母亲糊涂,爹也觉得不罚不行!你母亲治下不严,就罚你母亲闭门思过吧!至于那贱婢,爹爹这就赶出府去!”
宋氏听了,如遭雷劈,立马大声辩驳:“老爷!这檀丫头入宫也未必得宠,您何必为了檀丫头发落了阴嬷嬷?”
秦保听了,却怒道:“怎么,一个嬷嬷的性命,竟比秦家小姐的还重要吗?”
宋氏吃了瘪,老老实实答道:“自然…自然是比不过的…”说着,她便红了眼眶,鼻尖儿都酸起来了。
“回去自己领罚吧!”秦保催促道。
宋氏闻言,鼻尖愈酸了,委屈溢满了心头。
她绝对不可以失去阴嬷嬷这个臂膀!若不然,在这秦府,她会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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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皇上来的匆匆,召秦檀一通密谈。待皇上离开后,秦保兴奋不已,追着秦檀问圣心如何。
只可惜,秦檀始终独自坐在房中,不言不语,面有凝色。秦保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得悻悻回去等圣旨。
入了夜,下起了一场绵润春雨,细细的雨声弥散在京城里,声音如奏。
秦檀方想入睡的时候,青桑忽然来敲门,道:“小姐,您睡了吗?”
外头的青桑提着一盏灯笼,光晕在门扇上,黄亮黄亮。秦檀道:“还没有,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