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萤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看着那森森的白骨，她的血肉全然消失，雪瓣降下，空洞的心口却似是凝起一朵冰花。

“你是……你是……”简萤有些恍惚，看着她的心口愣神，不愿相信。

“……你是佟雨？”

白骨似是笑了一下，但因血肉早已消失, 她的表情捉摸不定, 她沙哑的声音从无尽的雪域吹来，带着被岁月冲淡的破碎。

她点了点头：“是。”

未等简萤有所反应，她又道：“千年了，你还在。”

她上下打量了简萤, 又挤出个笑来：“我, 也算, 帮到了你吧。”

简萤想同她说些什么, 想同她说, 她或许可以带她出去，找苍和，找长暝，至少或许可以将她的魂魄留下，却见她的身躯逐渐透明。

支撑佟雨的残魄已不再，那么这幅空洞的白骨又怎会长存？

佟雨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再有光的眼眸眨了眨：“你在难过？为什么，要难过？”

她想拂去简萤眼角的微湿，却担忧自己锋利的骨指许会划伤她，伸出后又犹豫着收回，固执道：“为什么难过？这是解脱。”

是，这解脱，她不人不鬼地活了这么久，或许只是想引她找到自己的残魄。

佟雨不再说话了，她本就脆弱的躯干变得透明，最后一阵冷风刮过，将她吹为虚无。

简萤沉默了会，不知该作何反应。

良久后，她轻阖眼帘，蹲下身拂过那片已然空荡的雪面，施下一个安魂术。

愿你遁入轮回，愿你余世安康，愿你得以安魂。

“行了，别难过了。”煤球炸出，悠哉道：“虽然爹不知道你想起了啥哈，但是刚才那白骨小姐的反应告诉伟大的你爹我，你是对她有恩在先的，她才会帮你，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所得到的一切善意，都是有迹可循的，咋说来着，你就是值得这些……好家伙爹居然也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煤球优雅轻咳：“好消息，你到了金丹后，是不是诧异为什么比万魂镇要搞？你这不废话么长暝的魔血也不是白给你的的不是……不错子，再努力一把又能把那狗日的沈慈按地上锤了，积分让爹查查……嘿，加上你刚刚那安魂术……咦啥时候学的哦是因为单灵根了开始无师自通了是吧……一共11积分，现在到了83！”

煤球的纸片身躯在冷风中晃荡，瞧着似乎还被自己的泪水染湿了，声音都带了丝哭腔：“爹的，都已经83了，还有16！你争点气啊，最后一个残魄就10积分，你在此期间只要多加6分，就特么能拉满！”

简萤没啥反应，冷风一吹，她才觉得，这一切好快。

曾经遥不可及的拉满积分，现在几乎就要完成了。

身边传来脚踩雪面的咯吱声响，简萤循声望去，一脸怒容的叶无漾出现在身侧，挑眉望着她。

简萤：“啊？”

简萤挠头：“那什么……”

“你现在倒是没遇到危险，但是万一呢？为什么总是拿自己的安危冒险？！”

叶无漾秀眉倒竖，简萤偷偷打量几眼，用空洞的脑子得出结论：看起来不太好哄，遂放弃挣扎滑跪：“我错了。”

知错就改，下次还敢。

她滑跪的诚心诚意，还没有任何借口，叶无漾就卡住了，那批评的话也不再好说出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伤哪没？”

说罢上下开始看她，生怕自己错过什么，见她没有任何伤口，那紧蹙的眉头才展开；见她的修为上涨，自己都看不出了，这才嘴角微不可查上扬。

她忽然道：“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管太多了？”

简萤挑眉，她又连忙补充道：“就是，明明你有许多事情不需要我操心的，但我还是用自以为为你好的态度，对你的行为指手画脚……”

简萤摇摇头：“你说你的，听不听是我的事，只是无漾，你对我的善意源自于舒心绳，可我之前探了探舒心绳，有我的气息、出自我之手不假，但并无丝毫灵力，这或许只是个普通的绳子。”

叶无漾拂过手腕间红绳，不信：“可我曾经，确实心胸狭隘，郁郁而终，重来一次，我看淡了太多，曾经在意的一切，我都不再关心，这难道不是舒心绳的功劳么？！”

“或许，只是你看开了。”简萤说，“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是你蜕变了。”

叶无漾还想说什么，一阵狂风吹过，她看了看摇摇欲坠的落日，惊觉天色已晚。

此处为雪原，又有着无数白骨，千万只邪祟潜藏，夜晚定不会消停，才停止了话语。

“如若是真的，我却更为感激你。”她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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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萤一路吭哧吭哧御剑回去。

其实她大可以摇一摇那铃铛来着，但是一打开法袋，看见铃铛里面那黑白相间的玩意，意识到这玩意是长暝的第三只眼，她觉得有些子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