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什么都懒得说，另一个是满腔的心事不知该怎么说。

良久，清溪叹了口气, 准备打破这僵局, 就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衣摆被人扯了一下, 刚聚起来的勇气轰的就散了，清溪回头一看，扯她的是那个带着他们去见难民的少年。

清溪险些把他忘了，此时见到了，愣了愣才问道：“怎么了？”

“唐姨走了，你们也要离开了是吗？”少年埋着头，细瘦的身子在风里看起来很单薄，莫名的孤独。

清溪看着他，忽然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她自小被师父养大，小的时候却总没有安全感，师父有时一连闭关数月，再出来时，她也喜欢这么抓着师父，问师父怎么离开这么久，还会不会再离开。

师父总是笑，温暖的手会放在她头上，说着不会。

到了最后，率先离开的人成了自己。

清溪眼眸微动，再说话时，语气不自觉的软和了不少，她笑笑，轻声道：“嗯，是要走了。”

“那珍儿妹妹他们也会和你们一起走吗？能也带上我吗？”少年突然抬眼看她，眼睛里满是希冀。

清溪有些惊讶：“你想跟我们走？”她又飞快的看了看沈浮白，笑道：“你可知，跟着我们，可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少年却点头，认真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只想着过好日子。我只是……只是想像你们一样，变得厉害一些。”

厉害吗？清溪忍不住笑了，心道果然是孩子心性。

可这小孩收是不收，决定权只在沈浮白手中。换做以前他可能会收，可现在……清溪也有些拿不准了。

果然，沈浮白冷冷瞥过来一眼，冷漠道：“别想，不可能。”

“还有那两只小妖也是，一会扔到蓬莱阁去，别在我眼前碍事。”

真是安排得明明白白，是冷漠的扶玉神君会干的事情。

清溪撇了撇嘴。

这时，人群里闹够了小白忽然飞了过来，像是不满自己被忽视了似的，正正落在沈浮白的肩头，昂着脑袋挥动着翅膀，带起一阵乱风，刮得沈浮白的头发糊了半张脸。

清溪没忍住笑了一声。

见她笑了，小白翅膀挥得更加带劲，一时间，羽毛横飞。一脸不爽的沈浮白带着想掐死它的表情啧了一声，小白却浑然未觉，，一门心思的向清溪邀功，展示着它一路互送这些幸存者有多么辛苦。

清溪眼看着师父的脸色越来越差，心里默默给小白送了一个美好的祝福。下一刻，得意的白鸟被揪着尾巴，扔进了沈浮白新辟出来的空间裂隙里，直接打包送回了神宫。

“嘎嘎嘎！”用完就扔！是人吗？

小白一路挣扎，无果。

就在这时，清溪身边的那个少年突然也发了狠，咬着牙往前一跃，趁着空间裂隙和合上的最后一秒，追着小白跳了进去。

黝黑的空间裂隙彻底合拢，留下清溪原地傻眼。

“啊这……”忽然，她对上了沈浮白凉嗖嗖的眼神，连忙摊开双手：“君上，我发誓，是他自己动的手。”

“呵。”沈浮白懒得理她，没再多说什么，扭头走了。

清溪偷偷的笑了。

没想到那小孩还挺聪明，她不过随意暗示了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反正都是回神宫了，神宫里还有大师姐在，出不了什么岔子。

她心情转好，也拍拍手，跟在沈浮白身后回了房间。

而千里之外的神宫，竹玥抱臂看着从天而降的一人一鸟，缓缓闭眼骂了一声。

……

等几人彻底歇下来之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折腾了一夜，喧嚣多时的李宅也终于重新归于平静，也许是净化了魔气，李宅里阴森森的感觉淡了不少，清溪入睡得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当清溪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时，因着还在假扮道侣而同处一屋的沈浮白缓缓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仅隔着一个屏风睡在榻上的清溪。

睡着了的少女神色恬淡，五官里的那份明艳被冲淡了不少，露出了几分白日不容易被注意到的清丽娇憨。沈浮白眼神微沉，又想起了几日前在乌篷船上听到的那段话。

“扶玉神君大驾光临，是想问老朽什么呢？”乌篷船的主人声音枯哑，一双手皱巴巴的，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树枝，半遮的脸上露出来的眼睛，却是精光四溢，仿佛一眼就能望进人的心底。

“红莲业火，世间异火之首。被其焚烧者，神形俱灭永不超生，再无轮回的可能，神君不是知道吗？但……”那声音的主人顿了顿，忽然咯咯咯的笑了，又道：“但凡事总有例外，神君不是已经遇着了吗？消散的红莲重现世间，若神君真能找到合适的灵体温养，那集齐整朵火莲，神君心中所求，未必不能实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