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定了定神，这才记起来她们的正事还没办完，眼看着那个被沈浮白施了定身术的少年还维持着一个往前飞扑的姿势，头向下倾斜，血液倒流，这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能发现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在这么下去，就真的要撑不住了。

清溪刚从他身上捉到点线索头绪，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没了，于是小心的看了眼沈浮白的脸色，见他还是不动，也没有要放人的意思，便想提醒一句。于是她凑近了一些，伸了只手出来，在沈浮白眼前晃了晃：“君上？”

雪白纤细的手臂带起一阵轻柔的风，清溪衣袖上的白纱拂过眼前的瞬间，沈浮白骤然回神，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

“嘶……”清溪痛呼一声，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大的力气，险些将她的手臂都要折断了。“君上，君上你轻点，是我啊……”

沈浮白听见她的声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愣了一瞬，缓缓卸了手上的力道，却依旧没放开她。

清溪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沈浮白的修为比她搞得多，方才那一下毫无保留，足够她受伤。

她莫名其妙的抬眼去看，想弄清楚他这好端端的又在想些什么，目光却忽然撞进了沈浮白的眼睛。四目相对时，正好一阵风起，带着湿润的水汽。清溪张了张口，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觉得，眼下这个场景，这个动作，好像从前也有过。

以前的沈浮白没什么脾气，说是师父，但整个师门里头，最好说话的人就是他，他从来不拘着自己的几个徒弟，想干嘛干嘛，自由得很，以至于整个宗门里，大家相处起来都没大没小的，沈浮白反而成了被管着的那一个。

那一年的夏日格外的热，沈浮白身上的寒毒太重，本来对他该是很好的，但也许就是因为太热，暑气与寒毒相冲撞，他反而病倒了。

这一病，急坏了清溪。那时大师姐竹玥恰巧出了远门，剩下的都是些不懂得如何照顾病人的糙汉子，看护沈浮白的这一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清溪身上。

她也确实做得很好，用沈浮白的话来说，就是好过头了些。

师父几时睡下几时起身她要管，醒来了几时喝水喝几口什么温度她也要管着，事无巨细，一趟下来，沈浮白病好了，清溪自己却憔悴了一圈。

那日眼看着小徒弟又捧着药碗来了，沈浮白多少有些无奈，倚在床边扶额苦笑：“小溪儿，放过师父吧，这药不喝一次也无妨，不用盯这么紧了！”

清溪却不听他的，药该喝还是得喝，只是喝完了，沈浮白微微抬头，认真的将坐在身前的小姑娘打量了个遍，看着看着忽然抬手用拇指的指腹顺着她的眼下一抹，最后停在眼角顿住。

清溪眼睛不自在的颤了颤，捧着个空碗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僵在原地。好一会，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师父？怎么了？我脸上沾了脏东西吗？”

沈浮白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闻言也轻轻笑了一下。脏东西自然是没有的，他只是看到清溪那双蕴满灵气的眼睛，因为连日这么熬着，变得又红又肿，眼下的乌青，浓得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没有脏东西，是他有些心疼了。

沈浮白看着她，头一次觉得身上这寒毒果然是个麻烦，若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也不至于受这一趟累。

“师父？”

见他不答，清溪又唤了一声。

此时的她从未出过桃源，心思单纯得不行，什么举止都是从师父这里学来的。因此只以为这动作又是什么她不知道的，用来表达亲近的礼仪。于是有样学样，抿了抿唇，也伸出一只手去。虽还是有些犹豫，却也想循着本能，碰一碰师父那双格外好看的眼睛。

但指尖还没找到地方，就被回过神来的沈浮白一把攥住了手臂。

因为已经喝了药的缘故，此时沈浮白的脸色有了些血色，不再苍白的脸庞异常旖丽，他眼尾勾起，眼中透出几分清溪看不透的，带着危险的光，哑声道：“小溪儿想干什么？”

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呢？清溪仔细的回想了片刻，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本就是一桩寻常小事，也因为太过寻常，若不是这一番因缘际会的场景重现，她只怕连这件事都不会再想起来。又哪还会记得自己的回答呢。

只是手腕被抓住的力道如出一辙，清溪忍不住想，当年的师父正是身子弱的时候，也有这样大的力气吗？

“别在本君面前搞这些小动作，若还有下一次，本君来不及及时收手，伤了残了死了，也都莫怨本君。”沈浮白忽然狠狠皱起眉头，变得有些烦躁，一把将清溪的手甩开，冷声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