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美人当然要相亲相爱(80)
“好。”
春夏接过纸跑远了。
江岚影看着司命旁若无人地走过来、落座,目光上扫,看入他蒙有白翳的眼:
他这眼睛到底有事没事?
恍惚间,司命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江岚影:……
她转开眼。
月老用指尖叩了叩桌面,门窗四合,屋内陡然昏暗。
“江宫主,实不相瞒,在你还在金犀城时,我等就曾观察过你。”
江岚影抬眼,丝缕的天光映在她的眸子里,将那双灰黑的瞳孔映出一点清透的金褐色。
她不慌张,神情淡然又饶有兴味。
像是很有耐心听听,月老到底是怎么观察她的。
“人间历四百年前,我等就发现人间的‘禧’出了意外。旋即第一个锁定了太阴山上的金犀城。”
“失礼。”
司命替月老向江岚影颔首。
江岚影瞥了下司命,一双眼又沉沉地注视着月老。
“所以单方面来说,我等对你相当了解,也足够信任。我等愿意将四百年来的所得与你共享,也希望你在听完后,能为我等补充缺漏。”
江岚影用眼神说:请。
“四百年前,人间香火陡然鼎盛,我等日日夜夜都在听信徒的祈愿、接天道的旨意。起初天界还因此繁荣了一阵,但很快,我等就发现,香火鼎盛并非是因为道法广布,而是因为本该太平的凡世流民遍野,人人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得不求神拜佛、向天祷告。”
“不该发生的事发生,说明有人打乱了天道的轮回。”
司命接过月老的话,“与此同时,我等发现,贮存着凡世平安欢愉的‘禧’,不见了。”
听到这里,江岚影如猫一般眯起眼。
“排除掉金犀城的嫌疑后,我等将目光收回天界,有了一个悚然的发现。”
月老顿了顿,“我等发现,之前我等接到的天道旨意,很多都是伪造的。”
江岚影眯着眼:“是景曜借由紫微台之便,狐假虎威?”
“我等怀疑。”
月老说,“此事兹事体大,又与‘禧’的失踪有所关联,我等想查,奈何天帝一族的住所守卫森严,我等迟迟搜集不到确凿的证据。”
“所以,”
江岚影想起什么,“那晚你在北斗七宫,是趁天璇等人身死,在探查此事?”
月老默了一阵,最终还是点头:“对。”
“那你查到什么了么?”
“有些思路。”
月老用指尖搓动着陶杯,“只是,还要听江宫主的补充。”
“你说你了解本座,理应知道,本座眼界短浅,只能看到金犀城。本座对‘禧’毫无兴趣,更不知道它失踪了。”
江岚影看着月老手下泛起涟漪的茶汤,“不过——”
她抬眼。
“——通过昭明灯中的所见,本座可以告诉你,景曜将脏手伸向‘禧’的准确时点,是人间历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人间大劫,是景曜的罪过。
是天帝一族的罪过。
月老想起昭明灯中的怪物,想起惊慌失措的人和长街上的血,一时说不出话。
“月老,无需你直言,本座也能将景曜干的烂事理个分明。”
江岚影将自己的茶杯推远一些,“五百年前,景曜独占“禧”后,凡人少有欢愉,短时间内滋生了大量的仇恨和怨气。这些仇恨怨气超过了另一关键阵眼——“萧”的贮存能力,于是无处安放的仇恨怨气就化作了那种怪物,险些摧毁人间。”
她说着,手指攥起来。
“与此同时,人间流民遍野,反倒给你们增加了香火,于是景曜贪心不足、更加肆无忌惮。随着“禧”中的欢愉逐渐被消耗殆尽,景曜不断伪造天道旨意,迫使你们昼夜不分、为凡间造福,为他产出更多的欢愉。”
这番话由她来说,就像是宣读罪状;若由月老或司命来说,还说不出这般滋味。
一时间,殿内没有人再说话,沉默的空气凝滞在方寸之间,就像四百多年来,压在万万百姓头顶的大山。
“江宫主,你说得一字不差。”
良久,月老沉声道,“景曜的卑劣行径,一度令我等瞠目结舌。”
“瞠目结舌?”
江岚影哼笑一声,目光死死咬着月老,“还是司空见惯?”
“江宫主。”
司命一出声,江岚影便垂了下眼,而后慢悠悠地将目光转向他那处。
“江宫主。”
司命盲着眼,只是大概朝向江岚影,“我等确有失职之过,然而并未与景曜之流同流合污。换句话说,但凡你我三人有一丝一毫的贪念,如今都不会围坐在这里。”
江岚影觉得司命说得有趣。
她稍稍向后倚坐,神色随之松弛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