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美人当然要相亲相爱(64)
算来也是,江岚影在天界度过了两日,凡世差不多就走过了一年。
裴临每一天都要给江岚影传一次信,却尽数被摇光拦下。
信上又说,金犀城一切安好,该养伤的养伤,该治病的治病。
江岚影看着,腿上的疼痛都疏解了许多。
信上还说——
说不了了。
剩下的字迹,忽然变得模糊不清。
江岚影皱眉。
她看到那些模糊的字漂浮起来,在纸面上拆解、打乱、重组,最终变成一封触目惊心的血书。
这才是这封信原本的样子。
刚刚那所有的粉饰和伪装,只是为了能让这封信顺利送到江岚影手中。
江岚影的眉心皱得更紧。
她将信纸拿近一些,认真读着那些泣血的字:
摇光卑鄙无耻、言而无信,掳走尊主后,竟又兴兵折回,杀了我金犀城一个措手不及!
裴临无能,本欲死守城门至最后一刻,奈何摇光狡诈,百般阻拦我以身殉城,反将我关押在暗无天日的逼仄角落,日日施以折磨、刮割我的血肉,真是生不如死!
从此处开始,末尾的几行字越写越淡,几乎只有一个浅浅的、未经着色的痕迹。
江岚影的两手止不住地发抖,抖得看不清纸面上的字。
她用左手抓着信纸,右手捻着纸痕,终于将剩下的几行字读完:
这是裴临向尊主发出的第三百五十一封求助信,写到这里,裴临的最后一滴血也已经快用尽了。不知尊主此去可还安好,但愿不要同裴临这般就是了。
拇指捻过最后一字,纸面内忽然真的渗出血来。
江岚影识海一片空白,两手捧着信纸,也掬着那么多的血。
信纸被血打湿,变得皱缩、黏软、发烂,最终完全融化在血水中。
越来越多的血漫溢过江岚影的掌心,淌在她的小臂上,滴在她的薄被上。
江岚影看着这满目猩红,识海里浮现出她在天河中望见过的、裴临被生刮的画面。
是春夏骗了她的吗?
那原来都是真的吗?
难以言说的恐惧涌上江岚影的心头,扼住她的喉咙,叫她呼吸不得。
江岚影双手捂着颈子,就像是要掰开那无形的手,接着猛地一抖。
终于,张开眼。
她抓着汗湿的薄被,一下子坐起来。
站在窗边的人被她吓了一跳,乍然回身,环佩撞在梅瓶上,发出“铛”地一响。
这一响如洪钟一般,彻底让江岚影从噩梦之中清醒过来。
她垂眼,看着自己攥皱了的手,那纷乱的掌纹间便是红紫的指甲痕。
只是梦。
江岚影缓了口气。
只是梦。
窗边的春夏还维持着蹑手蹑脚的动作。
“江宫主。”
她小小声唤着江岚影,“你做噩梦了。你心事太重,没有月影草真的很难睡得安稳。”
她轻轻拍拍装得满满当当的梅瓶:“我把月影草给你带来了,你放心睡吧,不会再做噩梦了。”
江岚影抬眼,一半面容映在月光下,一半面容还藏在阴翳里。
她看上去不善不可亲,像是个趁夜杀人的恶魔。
然而春夏却没有害怕,相反地,她很能与江岚影共情:
睡不好觉该多难受啊。
她同情大魔头。
“睡吧。”
春夏又用上了哄小孩子的语气,“等晨曦赶走黑夜,一切阴霾都会被光明驱散。”
她说着,担担袖摆上的花粉,走到门外,两手扶在门边:“做个好梦!”
砰。
门被轻轻关上。
江岚影:……
她转过眼,看着窗边的月影草。
夜间的月影草表面笼着一层薄薄的柔光,一团一团白色的小花就像一只一只发光的月亮。
江岚影掀开薄被,赤着脚向窗边走去。
这夜清透如水,无需酣眠,只消望着那星夜、嗅到月影草的香,江岚影的心就能平静许多。
她站在窗前放空了一阵,一低头,看到一本很薄很小的册子摔在梅瓶脚边。
她俯身,将册子捡起来。
那是本花草侍养指南,应该是春夏落在这里的。
江岚影懒懒地翻着册子,唇边蕴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那小仙娥虽在她面前表现得活泼可爱、落落大方,心里恐怕还是惧怖着她的。
就如刚才,她漂亮话说了一大堆,结果还是被一本遗失的册子暴露出她的手忙脚乱、匆匆忙忙。
江岚影很快就翻到了介绍月影草的篇章,那里被春夏折了个角,应该是要提醒自己好好研习。
再翻过一页,一幅如青鸟般的兰花图画跃然纸上。
画下注明,这种兰花名叫衔梦花,为北斗七宫之天玑宫所独有,功效是“舒经活血,益魂利魄,尤擅治疗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