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美人当然要相亲相爱(18)
这样漂亮的伤疤嵌在雪白汗湿的腿上,似乎凑近就能闻到玫瑰香。可小道士看着,却联想不到任何情.趣。
事实上,他一看到那疤,尚在情意里的眼神就立刻变了:
“这伤——”
他连语气都不再像那个青涩稚嫩的小道士,这短短二字中的肃然,少当一天帝君都说不出来。
江岚影总是会忘了这壳子里装的是摇光的分神,又总是会在诸多不合时宜的场合,被狠狠提醒。
比如现在。
江岚影低头扫了一眼,当即拎起下摆,将疤痕遮住。
她觉得腰窝酸得要命,忽然就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她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穿戴整齐,向外走。
小道士清楚自己惹她不快了,但他如今的思绪也乱得很,一时没抽出空来叫住她,更没心情像以往那样同她撒娇、求她留下来。
他识海里,全是那块玫瑰似的伤疤。
江岚影一路走得大步流星,临到门前却停下来。
她收在袖间的指节攥了攥,最终还是结了一个简单的印——
矮榻上的锁链应召缩回,枷锁全解。
“从此你在魔尊殿里行动自由,但,不可出这道大门。”
小道士手脚一松,立刻撑坐起身,也终于反应过来她要走:
“岚影!”
这时江岚影已经走出殿外,闭门声轰隆,正好掩了这句僭越的“岚影”。
如果江岚影能听到这个称呼,她一定就会想到:
在她高居魔尊之位的这六百年间,世间魔修怕她的、敬她的、恨她的,都要避她的名讳,都不敢说出她名姓中的任何一个字。
天上地下辗转两世,唯有一人以本名唤她——
是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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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河相隔的对岸,裴临一眼瞧出江岚影神色恹恹:“尊主……”
江岚影摇头,示意自己无妨。
只是目光始终垂着,抬不起来。
裴临担心坏了:“可是那伤又发作了?”
他说着,下意识瞥向江岚影的右腿。
“没有。”
江岚影这才掀起眼睑,“只是有些累了。裴临,送我回去休息。”
“是。”
裴临颔首,一双眼紧瞧着江岚影,似乎在酝酿一些话。
两人沿着黑水河走出一段,他忍了又忍,还是禁不住开口:“尊主,当年若不是为了救裴临,您也不会受这样严重的伤。”
“你憋了半天,就是想说这个?”
江岚影笑了,“当初救你是我心甘情愿,你无需自责。”
“是。”
裴临弱弱地应,看上去并非是不自责的样子。
江岚影转过眼:“我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善事,救你就算一桩。偶尔午夜梦回、良心发作,念及种种过往遍体生寒时,想起曾搭救过你一命,我这心里还能舒服些,又能闷头睡到天明。”
她的话半真半假,一听就是在刻意安抚裴临,但仔细琢磨下,又觉得还掺着点真心——
大魔头杀人如麻,说良心难安是假的;然而去救裴临这件事对她而言,属实是段不多有的美好回忆。
“当年我给你罩了业火结界,还在结界内壁给你留了一句话,你——”
“尊主恕罪,属下不记得了。”
裴临冒死打断。
江岚影急急刹住话头。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说起当年那事,又有些忘形了。
“也是。”
她点头,“那时你还年少,又惊惧过度,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如何能记得……”
她说着,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寝宫就在眼前。
“就送到这里吧,裴临。”
江岚影站定,“你也回去休息,准备明日随本座入废墟破阵。”
“尊主。”
裴临原已做好了折腰示礼的姿势,却又抬起头,“明日还不能破阵。”
他恭顺地对上江岚影转来的眼。
“明日是七月十五,万灵节。”
真是疼昏了头。
江岚影捏着眉心。
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难为你记得。”
她放下手,顺便摆了两遭。
“是。”
裴临读懂她的手势,折腰拱手,“恭送尊主。”
江岚影就在他的目送中,步入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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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岚影的寝宫和魔尊殿的风格相仿,俱是用乌黑的石料堆砌而成,又没有留窗,大门一关,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在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江岚影咬紧下唇,踉跄一步——
不知是否是被频繁提起的缘故,她腿上的那块伤,好像真的有点疼了。
她没能撑到上床,就跪倒下来,额头正好抵住床沿;她的手无处安放,便顺势向前伸去,紧紧抓住床单,往手心里攥。
原本铺得平整的床单被她攥得拖垂及地,好像汇聚而来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