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美人当然要相亲相爱(109)
“江宫主?!!”
春夏的惊呼穿破雷鸣。
她连忙将花铲丢了,跪伏下去拉起江岚影的手。
江岚影紧闭着眼,整个人好像一块被用旧的抹布,任春夏翻看也毫无反应。
春夏摸上江岚影脉搏的那一瞬,福至心灵,顶着隐隐飘洒的雨丝向天上望——
浓云里,她望见模糊的,观音莲的法相。
是摇光。
是摇光将重伤的江岚影从那么高的地方扔下了。
他疯了。
春夏起了寒颤,她将江岚影的手抱在怀里,俯身仔细瞧她。
天界与凡世时间流速不同。在春夏的眼中,江岚影不过离开了一炷香的功夫,再回来时就成了废人:伤重及五脏六腑,业火被封在丹田中再发不出,嘴唇……
嘴唇还肿了。
看这深重的齿痕,难道是被狗咬了?
春夏呜咽着抱紧江岚影。
她这苦命的江宫主哦……
“怎么还被狗咬了呢?”
随春夏的眼泪一道洒下的,还有漫天的大雨。
这个灰暗的午后,是春夏拼上全身气力,将江岚影背进启明宫安置。
窗外狂风骤雨,天,似乎再也不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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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是因为那天淋了雨,江岚影发了一场高烧,烧得人气息衰微、昏迷不醒。
她似乎铆足了劲,要把仅剩的气力全部化作高温烧出去,就像火焰一样,最后炽烈淋漓地燃烧一次,就走向烛冷灯熄。
其间摇光来过一次,一只脚还没迈进启明宫的门槛,就被春夏挥舞着花剪给打了出去。
那矜贵的帝君叹了口气,遥遥往错杂的宫室里望了几眼,莲藕似地拉了几回丝,就抬抬手,叫春夏同他出去。
不知摇光跟春夏说了什么,总之春夏是嚎啕大哭着回来的。
自此之后,摇光再也没有踏进启明宫半步。
又过了三天,江岚影悠悠转醒。
她似乎做了一场大梦。
梦里她想起很多很多叫人难过的事:
她想起幼时流浪街头饥寒交迫,想起影宫里不得不提起的屠刀,想起她为了活命,曾杀了那么那么多的人,想起金犀城破,想起她无从选择的、遭人恐惧唾弃的一生。
她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地痛苦地想着,几乎要被压垮在难以自制的情绪里。
然而最终叫她崩溃的,是她梦见了“万骨销”的形成。
所以她醒了。
她醒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春夏正在擦拭她屋里的梅瓶。梅瓶上浮起的埃尘在日光里清晰可见,笔直的光束照在身上很有些热量,可江岚影却只觉得冷。
“南塘如何了?”
她嘶哑的嗓音被春夏误以为是哪个腐朽的柜子开了门,低头排查了一圈,才疑惑地仰起脸,一眼撞见床榻上苍白的人。
“江宫主你醒啦?!”
春夏一激动手一滑,可怜的梅瓶就往地上摔去。
江岚影下意识勾起食指,催动法力去接,可枯竭的经脉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流出,那只梅瓶最终还是摔在地上,碎了个清脆。
铛。
碎瓷声里,江岚影恍惚地收起食指,团到掌心里攥紧。
春夏已经向她走来。
迎着笼罩而来的影子,江岚影又问了一次:“南塘如何了?”
“南塘?”
春夏脚下一顿。
“南塘很好呀。”
小仙娥疑惑地挠挠头,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听到答复,江岚影明显松了口气。
却没能说出第二句话。
大病一场,江岚影改了性子。
她变得沉默寡言,不再作锋利的打扮,每日只将长发从头梳到底,穿一袭拖尾长长的绛衣,成日站在窗边看日头东升西落,再西落东升,不再开口问有关世俗的任何事。
一骑当千的魔尊成了行尸走肉,但胜在情绪稳定。
只是她每晚依然做梦,夜夜都梦见“万骨销”吞噬人间的惨状。
这晚,持续的噩梦叫江岚影觉得五脏六腑抽痛,人像是坠下万丈高崖一般,身底陡然一空。
她十指紧绷,人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被噩梦惊醒的时分,江岚影转过头,望见雕花窗棂下大束大束的月影草。
是梦。
是梦。
江岚影一面喘息,一面松开紧抓的薄被,被她抓过的地方微微湿凉。
她正在启明宫的卧榻上,没有去什么人间,她心心念念的“禧”也没有堕为“万骨销”。
日光转过檐角,外边已然是可爱的清晨。
江岚影总觉得心口压着什么东西,她想去屋外转转。
她洗漱、整装、推开门,立刻见到了守在门外的春夏。
“江宫主早。”
看到她时,春夏洋溢的笑容松动了一分。
“江宫主脸色怎么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