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绪见不得周十六的蠢样,捏紧乌鞭道:“下次再敢带夫人来一些声色之地,周十六,你就完了!”
周十六大呼冤枉:“是伯母要来的。”
“定是你乱带头的。”周绪不由分说,走进金风玉露楼,周十六委屈,他比窦娥还冤。
跟在两人后面也进去了。
周绪上了顶楼,顶楼厅堂大敞,地毯花团锦簇,歌姬正在表演拓枝舞,乐手坐在两侧击鼓,气氛随着富有强烈节奏感的鼓声越发高扬,场内的舞姬裙摆旋转的越发旋转如风,飘带飞扬,舞姬身着艳丽的衣服,束腰纤细,头上带着的金玲帽随着旋转的动作发出悦耳轻灵之音,她们随着鼓声律动,踩踏着鼓点跳舞。
珍珠帘被撩开。
满园花色,一众莺莺燕燕或坐或站围着夫人,更有一人半斜身在夫人裙边,好像没长骨头一般,头歪靠在夫人膝盖处,银色的裙子似月光流淌一地,和夫人淡紫的裙裾交叠在一起。
周绪脸色蓦地一黑。
他长的着实威严,再加上他的传闻,更如杀神在世,琴声鼓声出现了断痕,而后又慌慌张张的连了起来,终是曲不成调。
假母连忙道歉:“我手下这些没用的东西胆小如鼠,他们第一次见到像将军这般的威仪人物,一时出错,还不快给将军赔罪?”
“行了,你们下去吧。”周绪道,他怎么瞧着夫人好像有点喝多了。
大步上前,帘内众多娘子正在说的月令花话题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话题戛然而止,趴在贵人膝盖处的严霜儿惊慌起身,看见周幽州时,骇的心肝颤颤,带领着众多姐妹下跪请安。
金风玉露楼的娘子们声音自不必说,莺燕满堂,萧洛兰揉了揉额头,她喝了好几杯果酒,此刻有点醉意,但头脑还算清醒,至少知道周郎来了,刚才楼下的十六险些又挨揍。
“你们也下去吧。”周绪望着夫人怀中的各种花,以及浓浓的香气,眼角一抽。
严霜儿带着人全部出去,临了关上门,看了一眼,发现凶名赫赫的周幽州正俯身,宽阔雄伟的背影遮住了王妃。
房门关上以后,萧洛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笑出了声:“怎这么严肃,都把人吓跑了。”她轻嗔道,偏偏语调轻轻柔柔,玉颜酡红,还带着微醉之后的成熟风情,唇色殷红。
周绪喉结动了动,没忍住亲了亲夫人,花香满怀,他抚着夫人雪白后颈,交换了一个激烈的吻。
过了好一会才坐下来:“她们自己要走的。”
萧洛兰鬓发处的步摇轻轻晃悠,才不信这个男人的狡辩。
“那些舞姬歌姬怎送了这么多花?”周绪发现夫人发鬓处都簪着鲜花,将清艳的夫人增添了几分妩媚。
萧洛兰摸了摸头上的话:“这是她们送的心意。”
“夫人怎么想起到金风玉露楼了?”周绪将夫人抱在怀中,趁着无人,又偷香了好几口,想起来时见到的万花围绕的场景,而夫人也纵容温柔的神色,心里微妙的有些醋意,他以后有空得弄个暖阁专门种花。
萧洛兰简单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我想着这么有缘,就来了。”萧洛兰道,她和严霜聊了很长时间的天,到了最后,萧洛兰只觉得这些能歌善舞的这些小娘子们怪令她心疼的。
萧洛兰依偎在周郎怀中,她的呼吸带着果酒和花香,轻轻的唤了一声:“周郎。”
周绪滴酒未沾,此刻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夫人甚少像这般如此对他,他缓缓收紧夫人的腰肢:“嗯?”
“做人可真难啊,是不是?”萧洛兰喃喃道,不深入了解,萧洛兰真不知道在这样一个时代,想做一个人有多难,不是贱籍奴籍,不用被人随意发卖,也不用被当做物品被赠来赠去,萧洛兰想起自己遇到的玛吉娜,其实她们和她处境类似,却又有些不同,玛吉娜身上的奴籍被掌控在主家手中,她想变成良家子,变成一个正常人,本来是需要三次才行,可刘仁城主宽厚仁慈,玛吉娜不用经历番户,杂户,才变成良人,这些流程困难重重,一切都是统治者和律法说了算。
玛吉娜只是特例,萧洛兰知道。
可严霜这边更是困难了,她们只能希冀着渺茫的恩免法,可这天恩什么时间来,天恩会不会想到她们,谁也不知道,若是一直没来,等到六七十岁的暮年,她们才能成为一个低级的人。
细想起来,多么残忍,她们不像男子,脱离贱籍还有随主家建立战功,可免贱籍这条路。
周绪道:“是很难,古往今来,三教九流,人人都在大火炉中,其中以贱籍尤甚,一旦为乐户,不得恩令,本人及其后代皆属贱籍,不得科举做官,不得置办产业,不得与良子通婚,万劫不复大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