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望着底下的那些徐州兵,他还能看见不少以前的熟面孔,他们的语气由刚开始的喜悦,激动,急切渐渐变成了焦急, 愤怒, 还有惊惶, 以及怒火!
他们想回家, 副将心里知晓, 在那些兵里, 甚至还有他战死的弟弟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亲侄子,六年多前,他本来是想送侄子一份漂亮的履历,回来好加薪任职的,结果没想到,三年已到,朝廷却一拖再拖,而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被自己的亲人拒之门外。
“最后…”庞斯看向魏国公以及他身边的刘洄刘监军,语气更严肃了些,拱手道:“徐州现在以国公以及刘监军为主,要如何做,也是国公做主,哪能因为一己之私坏了伐幽大事。”
副将和一些徐州将领不说话。
魏延山青袍大袖,清逸萧萧,望着底下越发群情激愤,不停叫喊的士卒们,不见一丝动容。
刘洄干瘪的脸蜡黄,对着副将不悦道:“底下的那些逆贼们没有圣令就私自北归,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看不如攒箭射杀了事,也省的他们日夜来闹。”
副将眼睛怒瞪着太监监军,握刀的手捏的咯咯响:“他们也是徐州兵。”
“那是以前,现在他们只是作乱的反贼!”刘洄声音一高便显得尤为尖厉,他是圣上派到江南道的监军,可是几场仗打下来,实际胜利并没有多少,寿,庐两州仍然被周幽州的人把持着,广陵也没收回来,虽说太原方面拿下了河西几郡之地,可马上就陷入了幽州反扑的浪潮里,如今周幽州更是亲往岱州前线督战。
人的名,树的影。
刘洄心里总是有股不好的预感,岱州真能保的下吗?如果岱州再失守,那他们岂不是大输特输,刘洄想到已经失守的楚州就火大。
现在再让那些乱兵进徐州城,万一惹出什么乱子,徐州保不住了,那这大楚半壁江山岂不是全落入周蛮子手中!
圣上原本是想让其两败俱伤,现在倒好,反而隐隐呈现一家独大了!纵是再不喜魏国公,他也要为圣上筹谋一二了,因此万不能让底下的徐州兵进城。
“圣上下旨伐幽,徐州乃江淮重地,岂能私自打开城门迎接反贼!弓弩手,还不快快射杀!”言语间,刘洄已经将底下要归家的士兵们打成了反贼一派,且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庞泰丘心里暗喜,一副为难之色,副将却是大怒:“不可!”
魏延山收回眼神,对着庞泰丘道:“那些兵卒欲归家而不得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贸然进城极为不妥,就让他们暂时驻扎在城外吧。”副将们都心里一松。
刘洄恨恨下了城楼,其余将领也都散去。
庞泰丘走到魏国公身前,道:“非我狠心,我昨日派人传话,只要庞斯解散了他招揽的那些乱兵,我可以让他带着一些人进城,可他不肯。”
魏延山想着,那庞斯如果真听庞泰丘的话,只带一些人进了徐州城,恐怕不出几日便死了。
聪明人很多,庞斯只不过没有按照庞泰丘预料的那般中计,庞泰丘现在恼羞成怒罢了。
他把庞泰丘的心理看了个彻底,面上仍然带着淡淡的温和笑意:“是庞斯不识好歹了。”
庞泰丘笑道:“国公能理解我就好。”
”那城下的那些反贼…”
魏延山语音轻冷:“他们是反贼,难道庞将军还想留他们一命吗?”魏延山直觉这批来势汹汹的人里,定有周绪的手笔,又怎么可能收留。
庞泰丘了然:“我知道了。”他过了一会,担心道:“听闻周蛮子与无双将打起来了,用了一种叫天罚的古怪东西,据说那天罚里雷电,可炸山裂石,非同寻常。”
魏延山冷笑道:“不过是些声势唬人的火药罢了。”
他早就得到了天罚炸裂后的碎片,稍微一闻便知晓天罚里面裹着火药,只不是改变了形状以及威力,魏延山牙轻咬着,尽力让自己平静,他让手下的工匠研究那些天罚碎片,可惜一无所获,这种明明知晓它是什么东西做的,却无法制作出来,让魏延山升起了些怒火。
“是,是。”庞泰丘讪讪,道:“等今晚我便派一些兵伪装成幽州兵杀了庞斯那些人。”
“既然周蛮子去了岱州那边,国公,我要不要派些兵去金陵。”庞泰丘对着魏国公表忠心,示好道:“毕竟广陵,金陵之间距离很远,万一,那边的异族攻破了金陵…”
庞泰丘此刻很想说,国公,您的正妻和嫡子现在可都在金陵,就不怕被周幽州手下的那些异族将领一锅端了啊?不对,还有一对庶子庶女在洛阳。
“不用。”魏延山道:“金陵不仅有长江天堑,还有虎踞山,短时间打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