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常双林用了天罚,分给他们的天罚不多,常双林用的很仔细,城墙洞口开了一点佯装进攻,吸引了敌军大部分注意力,他带兵从偏门突围。
甩掉追兵后,脱掉衣服,泅水渡河。
位于苍县下的昌平驿站。
李大如往常一样在一盏油灯下数着自己的铜板,一共有两文,自从圣上下旨发幽后,他明显感觉到了战争对于他们这些平民的变化,原本他只是借着驿站之便给人送送信,现在往来传递的都是重要军情不得歇了。
村里王大娘的小女儿嫁到了苍县,自个家里攒了些鸡蛋想送给女儿,因为小女儿怀有身孕,可是她的夫君却上战场了,而她自己年老体迈,去县城也不容易,于是花两文钱托他把鸡蛋带给在苍县的小女儿。
李大想着都是同村人,便应下了这事,这也是他这个月的第一份额外收入,两文钱。
灯火飘摇。
偶尔李大也能从钱驿丞那里得知周幽州又得了一座新城,心里就十分高兴,他只是一个小小驿卒,别的本事没有,也就只能给送送信了。
“开门!有军情!”
李大疑惑的走到房门边,钱驿丞还未歇下,匆匆而来,不等房门打开,常双林带人砰的一下踹开了房门,头发凌乱,两眼因三天不眠不休熬的通红,大声道:“快,给我换马,岱州反叛,与太原光明军攻打河西,幽州危矣!”
一句话震的李大头脑空白。
还是年长的钱驿丞急忙上前一步问道:“公乃何人?”
“安邑常双林。”常双林扑到桌边灌了口水,从篮子里拿出三四个鸡蛋生吞了下去,他又渴又饿,疲惫不堪,但还是撑着精神道:“还不快去备马!再给我们一点吃的。”
“是,是。”李大连忙去后院。
就一阵牵马的功夫,常将军与那些人已经换马离开,桌上盘子狼藉一片,李大有些心疼的望着少了一小半的鸡蛋,想着进县城的时候还要买些补上。
钱驿丞忧虑重重,在大堂内不停走着,他刚才去后院写信给苍县县令说明情况,再派了些驿卒快马加鞭去往苍县,不知为何,心里很不安,又回到了大堂。
又是一阵拍门声响起,李大放下收拾的手去开门,看见一位老将军骑在马上,他的身后,有李大不认识的军队沉默的注视着他们。
李大猛然哆嗦起来,面色惨白无比。
钱驿丞提着灯笼,灯笼里的火光时隐时现。
“老人家,我是岱州何满,奉岱州节度使之命出使幽州,不知苍县离这里还有多远?”邓无双问道。
钱驿丞默不作声。
邓无双却是看向了桌上狼藉的饭菜,他盯着驿卒和驿丞:“有人来过?谁?”
无人回答,李大身体因为害怕抖得不成样子。
邓无双瞧着他们反常的模样,想起逃走的安邑常双林,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看向远处夜色中,一路行来的胜利让他分外恼怒。
眼看奇兵就要攻进幽州太炀了,结果在一个小小驿站出了纰漏,如果真的是常双林,那他前进的话恐怕会遭遇到太炀方向的当头一击。
是进还是退?
邓无双有些不甘,继续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如果走的时间很短,还可以追上去,有挽救的机会。
李大害怕的趴在地上,身体缩在一起,钱驿丞一张老脸抖了一下,因为他看到对面将军已经拔刀了。
邓无双冷冷看着不说话的两人。
“说出来可饶你们不死。”
李大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他真的不想死啊,他的娘子还在等他回去,他还有儿子,他要攒钱给儿子上学堂,他真的不想死啊!他的儿子才七岁啊!
可是,可是…
李大号啕大哭,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可他是个人啊,他不能干忘恩负义的事啊,这么重要的军情,如果官老爷们收不到,他们幽州又要死很多很多人了。
“快说!”邓无双已经有杀意了。
钱驿丞后退了一步,刚好退到了李大身边,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只不过仍未吭声。
邓无双面露凶色。
下一刻,寒光一闪,钱驿丞缓缓倒下,邓无双抽出刀,看向害怕的手脚发抖的驿卒:“你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李大对着将军使劲磕头,明明害怕的不行,可就是不说话。
邓无双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随后了结了他,李大头颅望着大堂内的那蓝鸡蛋,嗬嗬两声,再无气息。
“将军,我们还需往前走吗?”有人询问道。
邓无双收回刀,调转马头。
“将这里处理了,时机已失,我们回程。”
没过多久,官道上马蹄如雷,大批骑兵蜂拥而至,常双林脸色难看至极:“还是来迟一步了。”